“这事,也没什么查问不了的,今儿爷和我就当众问清楚这事,免的冤枉哪一个,放纵了哪一个!来人,把魏婆子和往周夫人院里送衣服的四个婆子拖上来。”外面的婆子声音不高,应的干脆,转眼功夫,魏婆子打头,后面四个婆子并排就跪在殿中间,磕头见了礼,魏婆子话语清楚条理,衣服谁送来的,谁收的,谁洗的,谁晒的,谁收的,谁烫的,谁查谁送,哪一处依着府里哪条规矩,说的明明白白,林仙草听的赞叹不已,这府里,一个管浆洗的婆子,光听说话,简直比那些所谓高管都不差什么!“……听到出事,奴婢就让人封了烫这些东西的屋子,刚柳嬷嬷和顾嬷嬷都去查看过了,屋里并无半丝麝香味儿,送衣服的四个婆子身上、手上都没有麝香味儿,请王爷、王妃明鉴。”“嗯,你们四个,路上碰到了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一丝也别漏!”王妃扫了王爷一眼,点了点四个婆子问道,四个婆子相互看了看,跪在最左边的一个磕了个头答道:“回王爷、王妃,到滴翠亭边上时,碰到过阮姨娘的丫头黛浓,和奴婢站着说了两句话,问奴婢是哪儿的衣服,又说怎么这么多,旁的就没有了。”这桥断在林仙草意料之中,片刻功夫,黛浓就跪到了大殿中间,抖的话也说不成个,就是拼命摇头,王妃示意柳嬷嬷和另一位气势十足的嬷嬷,应该是顾嬷嬷了,两人上前,也不说话,凑近闻了闻,又一把拉出黛浓的手闻了闻禀报道:“回王爷、王妃,身上没有味儿,手上有。”黛浓惊恐尖道:“昨儿……姨娘拿回来的,我给她拿着,不是我!不是奴婢!打死奴婢也不敢……奴婢死也不敢做这样的事!”“闭嘴!这是什么规矩?!”王妃声音不高,却透着浓浓的威严,黛浓的哭叫嘎然而止,可低低的抽泣声却压也压不住。林仙草悄悄瞄了眼对面的阮姨娘,阮姨娘楞楞哈哈的象是没听明白,林仙草暗暗叹了口气,垂下眼帘,怪不得孙姨娘先怂勇自己,再去骗阮姨娘上当,这府里一共两个楞姨娘,她,和阮姨娘。“麝香哪来的?”是那个磁性却没有感情的低沉男音。“是这么回事,”王妃忙温柔答道:“从知道宁姨娘有了身子,我就吩咐过柳嬷嬷了,除了配药房,别外都不许再用象麝香这样的东西,就怕哪一处不留神,飘过了味儿去,可昨儿姨娘们跟着柳嬷嬷收拾小库房,阮姨娘要了些麝香回去,我想着麝香也是常见东西,这忌讳也是人人皆知的,阮姨娘的院子离周夫人那一处极远,她那样喜欢,就让她拿去了,柳嬷嬷,阮姨娘拿了多少回去?”“回王妃话,阮姨娘拿了三钱四分麝香回去。”柳嬷嬷的声音沉稳清楚,周夫人瞄着王爷,极轻的笑了一声,柔和的说道:“既有份量,这就容易,现把阮姨娘屋里的麝香称一称就知道了,那衣服里可夹了不少,没有一钱,也有八分呢。”殿内一时静默无声,只听到极轻的啜茶声,静默片刻,王妃笑道:“周妹妹这话极是,爷您看?既然这样,董嬷嬷陪阮姨娘走一趟吧,把东西都取回来,记着,一丝也不能漏了。”董嬷嬷恭敬的答应了,和阮姨娘退了出去。上首传来声极轻的杯盖碰杯子的声音,王妃和王爷低声说笑着:“……这茶,倒也过得去……前儿扬州府送来的那些茶叶,爷说不好,妾喝着倒极对脾胃……”林仙草心里阵阵后怕往上涌,背脊发凉,冷汗直流,果然个个都是武林高手,这府上果然是龙潭虎穴,从昨天……不,从前天到这会儿,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地方,只怕这中间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招,它喵的,要不是自己也在台上,确实是出精彩大戏……没等林仙草心惊胆寒的想好,董嬷嬷已经带着阮姨娘,手里如托婴儿般捧着包东西站到了殿门口恭声道:“回爷,回王妃,东西取回来了,虽说包的紧,还是有几丝味儿。”“千万别进来!”王妃又担忧又焦急的交待道:“就在殿门口称一称,到下风口去称,千万别飘进殿里!柳嬷嬷也去看着。”柳嬷嬷答应了,稳稳的出了殿,片刻功夫,柳嬷嬷转回来,站到下风口禀报道:“回爷、回王妃,一共三钱两分,阮姨娘说,昨儿拿回去,就往柜子里撒了些,董嬷嬷闻过了,柜子里确有麝香味儿。”林仙草暗暗舒了口长气,看来,不是真要打阮姨娘,这虚晃一枪,下面,要刺往哪里?“爷,”王妃低而轻柔的和王爷商量道:“虽说这事跟阮姨娘无碍,可宁姨娘有身子这事,她既知道了,既要了麝香,回去竟就用了,也是没把宁姨娘这身孕放在心上,您看?”“嗯,阮氏禁足,就到……明年出了正月吧,等那麝香味儿散了再出来。”磁性中隐隐透出几分倦怠和不耐,阮姨娘这回反应过来了,一声尖叫:“爷,你不喜欢我了?!”正羡慕着阮姨娘的林仙草听的真是目瞪口呆,好强悍!上首王爷闷哼一声,王妃紧忙吩咐道:“赶紧送阮姨娘回去!拿几本女经给她抄,成何体统!”阮姨娘的第二声叫刚出口就变成了一片‘呜呜’声,两个婆子干脆利落的堵了她口拖了下去,黛浓这会机灵了,急忙紧爬着跟在后面奔出了大殿。“这一处明了,我再问你,衣服送到周夫人院里,是谁查收的?可有什么不妥?”王妃接着问道,婆子忙答道:“是烟睛姑娘,件件查过,没说什么不妥。”“件件查过~~”王妃仿佛若的所思的说道:“烟睛来了没有?”“来了,”是柳嬷嬷的声音,说话间,一个妖娆到出奇的丫头已经跪到了地上,脸上带着泪,哭的梨花带雨,话却极有条理:“回王爷、王妃,衣服是奴婢收的,当着面一件件查过,衣服都对,奴婢真没闻到,奴婢从来没用过麝香,就闻着衣服一股太阳晒过的味儿,姨娘说衣服要经了太阳,穿了才舒服,奴婢就留意这个了,求王爷明鉴,求王妃明鉴。”“你收了衣服,又交给谁了?是谁先发现这麝香的事的?”王妃声调平平的接着问道,“回王妃话,奴婢查收了衣服,因为衣服太多,就准备叫人来抬,正好看到书静姐姐,就让她看一会儿,后来抬进来,云秀姐姐一件件理,就抖出了麝香。”林仙草听的愕然发呆,这烟睛是谁的人?果然,周夫人轻轻冷笑道:“兜了一圈,到大姑娘身上了!”“这跟大姑娘什么相干?夫人真是晕头了!”王妃的训斥快而不客气:“我记得夫人怀孕那会儿,衣服都是在自己院里,让自己贴身丫头洗的,怎么到宁姨娘身上,就疏忽成这样了?我原看着你是个仔细的,爷的血脉子嗣交给你照看,我放心的很,难不成你想的,跟爷和我想的竟是两样!”“你?!”周夫人刚说出一个‘你’字,就被王妃打断了:“我竟忘了,你那院里还收着几斤麝香呢,是我疏忽了,柳嬷嬷,等会儿跟周夫人过去,把那几斤麝香当着夫人的面称好收到库房去,爷,这浆洗好的衣服,既然烟睛当面一一点收了,再责浆洗房,就说不过去,别说这事说不清楚,就算是外头夹带的,也不该让它进了院门!这点子事都管不好,连大姑娘我都担心了。”王妃最后一句话透着阴沉的寒意。周夫人脸色煞白,直直的站起来,直直的跪到地上磕了个头道:“爷,是奴婢的不是,请爷处置。”“嗯,你也是太不经心,抄一百遍女戒吧。”声音里还是没情没绪,王爷说着话,已经站起来大步出去了。林仙草眼花缭乱,惊心动魄,到最后,也没弄清楚,王妃到底想干什么,要打谁?周夫人又想干什么,又要打谁?作者有话要说:晚了些,明天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