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已经打扫干净,摆上熏香,福顺挥退了众人想着今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有些欲哭无泪,一抹脸跪了下来。总归他也有错,先跪一夜兴许能消消主子的怒气,唉。上元宫的消息不是随意打探的,其他妃嫔只知道皇上酗酒了,然后皇后去了,淑贵妃也去了。但皇后虽然呆的时间更久,可出来的时候却脸色灰败,同淑贵妃的平静完全不能比,这更让她们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司绍头疼的按住太阳穴,慢慢睁开了眼,看见明黄的床帐愣了下,随即又看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福顺,顿时皱紧了眉,“这是怎么了?”“主子您醒了?可有何不适之处?”福顺眼中一喜,想要起身服侍,却膝盖刺痛,差点趴在地上。想起了自己在请罪,连忙用力在地上磕了个头,“奴才自罚,请主子恕罪!”司绍眉头皱的更紧了,撑着床坐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你犯了什么罪?仔细说说。”福顺话到嘴边转了转,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主子,您昨日酒饮得太多了,虽然用过醒酒汤,但难免身子不适,不如奴才先让人伺候主子梳洗,让御医看一看?”司绍动作一顿,眯眼打量他,本来以为他说的有罪是没阻止自己酗酒,可先让人伺候就说明事情要过后再说,看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福顺,一五一十的说。”福顺闭上眼又磕了个头,开始将昨日发生的事一一道来,以旁观者的角度没掺杂任何情绪,却听的司绍怒发冲冠。“砰——”司绍一把掀翻床边的矮几,几步冲到福顺面前抓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昨日我临幸了皇后被浅浅看见了?快说!是不是看见了?”福顺心里哀嚎,主子你关注的不该是皇后霸王硬上弓吗?你怎么只纠结林主子看没看见?然而看着主子额上的青筋他半点也不敢耽搁的开口,“林主子没看见,林主子站在大殿门口就停住了。”司绍扔开他,心绪烦乱的转了两圈,这话显而易见,没亲眼看见,但定然亲耳听到了,该死!“主子!主子您还没穿鞋啊,奴才……哎呦——”福顺着急的想给司绍拿些,谁知双腿跪了一夜早已麻木,这一急就摔在了地上。司绍却被这通呼声惊醒过来,他深吸了口气慢慢坐回床上,“叫人进来伺候吧,也给你按揉一下。”“谢主子,奴才告退。”“不必,就在这里按揉,你再将昨日发生的事详细说一遍,特别是你林主子都说了什么,有什么表情。”司绍摆摆手,尽量面无表情的说道,只是双手却在膝盖上不停的敲着,显示他急切的心情。福顺扬声叫了几名心腹宫人来伺候,快速的将事情又说了一遍。司绍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林绯玉是生气还是没生气,不过听福顺说的又冷笑又拂袖而去应该是动怒了吧?那是不是说明林绯玉在意他?想到这司绍忽然长叹了口气,仰倒在床上自嘲的笑起来。他昨日那般愤怒,以为自己对她动了心,她却不肯回报,难过的躲在屋子里酗酒,结果晚上就临幸了别的女人!他可以去解释他认错了人,他当时也确实叫了她的名字,可那又如何?他认错了人却没有一个人能管得了,只因为那人是皇后,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有什么底气去解释?他隐约清楚了,他为什么会想去解释,为什么承诺永华宫不入其他妃嫔,原来他不知不觉间也不想在林绯玉面前和旁人扯上关系。可就算他这次是被算计的,那别人呢?他有那么多妃嫔,贤妃还怀了他的孩子,日后每次大选又会不断的有新人进宫,他不能拿她们当摆设,不能让前朝猜疑恐慌,更不能独宠林绯玉将她推上风口浪尖,他什么都不能改变,他没有立场去解释。如今他终于明白林如海为什么纳妾会那般痛苦,原来两个人互相喜爱是容不下其他人的,谁对他这个皇帝动真情,只怕会活的比贾敏痛苦千万倍,他凭什么要求林绯玉对他真心?林如海和贾敏的真情闹了那么多年,连累的林绯玉生母早逝,也许林绯玉这辈子都不会对谁动真情了。“主子,该上朝了。”福顺小声提醒了一句,他看出主子身上浓重的哀伤,却还是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只要处置了皇后更宠爱林主子不就行了吗?到底在纠结什么呢?司绍收敛所有情绪,面无表情的起身任宫人为他净面束头冠,穿好龙袍。他是皇帝,这一生也必须是皇帝,从他选择了这条路开始就知道必须舍弃很多东西,爱情也是其中之一。他给林绯玉的只有那么多,便也不能奢求什么情不情,只希望他们之间还能像从前一样,一直温暖的走下去,直到白头偕老就已足够。随着他一步一步的踏出门外,心中的悲哀被死死的压在了心底,他本就不是上天眷顾之人,如今的一切已经比从前好过太多,幸好,他们已经成亲,幸好,他们已经有了可爱的儿子,幸好,他们还能相伴着一起老去。林绯玉召见了贾敏,郑重的叮嘱她建园子一切从简,只需刚刚满足礼部规格即可,反正她只呆几个时辰,将旧房米分刷一遍,摆些合适的装饰就好。贾敏也听过林如海分析此事的目的,见林绯玉这么说立刻应了下来。林家在京里还有一处宅子,正好改建一下当做别院,林绯玉封妃后连同皇上赐下的珍品足够摆满新园子了。贾敏走后,周嬷嬷笑着给她禀报听来的消息,“主子,听说贤妃的娘家大兴土木,从南方运来山石,还采购了许多仙鹤、孔雀、彩鸳什么的,咱们同他周家一比倒是简单的很。”林绯玉挑挑眉也笑了起来,“自找死路,莫非以为怀着孩子就成了金贵人儿了?周家建园子的钱从哪出,倒是值得好生调查,不过,皇上想必也看周家不顺眼,此事无需我们动手。”周嬷嬷看她提起皇上毫不别扭,高兴的点点头,在后宫里用情的女人是傻子,自家主子真是天生适合后宫的女人!司绍没用午膳,急急的批完了奏折就向永华宫去,到了门口却有些迟疑,不知林绯玉看到他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愤怒的指责他,会不会冷淡的疏远他。兀自纠结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再次抬步踏入了永华宫。“浅浅?”“嗯?夫君?”林绯玉抱着永安回头对他笑笑。一切仿佛与从前一模一样,但司绍知道,这只说明林绯玉没把他放进心里,所以才能这般云淡风轻。压下心里的疼痛,他也放松下来,笑着走过去坐下,那份苦涩只有他独自品尝。两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自在的谈笑用饭、逗弄儿子,永华宫又传出了欢乐的笑声。临走时,司绍轻轻的将林绯玉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浅浅……”他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却只说了句,“我不会放过她的。”林绯玉保持着微笑,轻拍了拍他的背。接掌凤印年后出宫省亲司绍和林绯玉的想法一样,折磨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活在痛苦之中。回到上元宫,司绍第一件事就是处置皇后,他不想再看见那个恶心的女人,胆敢算计他,他就看看那女人能撑多久!皇后不能废,但看她那副病殃殃的样子,大概病逝还是没问题的,就趁她还活着好生在承元宫享受皇后的尊荣吧!福顺伤了腿在休息,司绍便吩咐小安子去传口谕。“将承元宫的人全换掉,换手上有功夫的,不许她再出承元宫半步,不许同她说半句话!凤印送去给淑贵妃。”司绍慢慢转动着扳指,眼中全是冷漠,“另外,交待下去,上元宫只有淑贵妃与大皇子可以进入,其他人擅闯以行刺罪捉拿!”小安子抖了一下,连忙应是,这次皇上可是动了真怒了,行刺罪……诛九族都够了!皇后和太后是一个祖宗的,她们家九族怕是什么希望也没了,这皇后真是疯魔了,居然完全不顾家中父兄!小安子边往承元宫去,边在心里感叹,师父就是师父,那么早就看出林主子才是他们要敬着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