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看着丹橘颇为赞赏,心想到底是六姑娘的心腹,忽的那边明兰说了一句:“可怜天下慈母心,九儿有这么一个娘,也是有福气的。”丹橘到底年纪小,还一脑门子在纠结银杏的处理问题,翠微却十五岁了,脸微微发红,立刻想到:刘妈妈若是想攀高枝,便应将女儿送到大少爷身边去,可她却送到六姑娘处,便是不想让女儿做小,待到九儿大了,好好寻个正头人家,风风光光把她从暮仓斋抬出去。明兰看着翠微若有所思的脸,再看看姐妹般的丹橘,忽然间明白了银杏的奋斗,有些怅然道:“女子在这世上活着不容易,大家相处一场,将来我也会尽力给你们找个好着落,便如老太太待翠微一般。”翠微立刻红了脸,丹橘却板着脸,瞪了明兰一眼:“还主子呢,这般拿自己丫头打趣,翠微姐姐是已订了亲的,回头姑娘多赏些嫁妆才是真的,也不枉翠微姐姐从寿安堂来给姑娘助力!”说着便乜斜着眼睛去看翠微,意味调侃。翠微听着前半句还好,连连点头,觉得丹橘孺子可教,结果听到后半句,也是来打趣自己的,便恨声道:“姑娘,我别的嫁妆也不要了,便把这个小蹄子给了我家小弟做媳妇吧!”丹橘大怒,扑上来便要挠人,翠微躲到明兰身后,明兰立刻遭了池鱼之殃,大家互相揉搓着,笑做一团。第32回生存环境恶化报告王氏知道寿安堂又送去了个大丫鬟后,沉思了许久,冷笑道:“老太太看的可真紧。”刘昆家的连忙劝道:“太太千万别犯糊涂,老太太这是在给您打招呼呢;还是那句话,老太太可明白着呢,您要是一碗水端平了,她也不会亏待四姑娘的,瞧瞧她多疼大小姐,隔三差五的往京城去信打听,到底是自己孙女,不过是可怜卫姨娘去的早罢了;太太何苦为个丫头,又和老太太不快呢?如今柏哥儿争气才是最要紧的。”王氏捏着帕子,面色沉沉,道:“安几个丫头过去也好,总不能什么都蒙在鼓里,该知道的也要知道,点到即止就是了。”这事儿还没完,这天下午又有两个女孩被送到暮仓斋,刘昆家的亲自领过来,并苦笑道,这是林姨娘与盛紘央告的,没的自己妹妹使唤的人不够,做哥哥却呼奴唤婢的自己舒坦,于是从长枫房里拨出两个最好的给六姑娘送过来。盛紘看了那两个丫头,果然知书识礼,针线模样都很拔尖,当时便十分感动,狠狠表扬了一番林姨娘识大体和长枫手足情深。大约是受到表扬后十分鼓舞,长枫连续几日闭门读书。看着那两个柔美的女孩,可儿和媚儿,十三四岁的年纪,一个娇俏,一个冷艳,窈窕妩媚,风致宛然,暮仓斋众人一片安静,没见过世面的小桃摸着自己的肉饼脸,呆呆的看着,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丹橘木木的去看明兰,银杏和九儿面面相觑,翠微还算镇定,笑着拉着她们的手说话。明兰几乎要仰天长叹,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遂赶紧向外宣布:暮仓斋地方小,虽人未满编,但已满仓,请大家放心,尽够使唤了。明兰看着那两个漂亮女孩,想起三哥长枫的秉性,几乎想问一句:您二位,那个……黄花依旧否?——刚动了下念头,也觉得自己太邪恶了。如此一来,暮仓斋便热闹了。九儿有个当管事的娘,便也生了一副爱揽事的脾气,随便大事小情都喜欢横插一杠子,刚进暮苍斋没几天,便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一看见几个小丫头斗嘴吵架,翠微还没发话,她便扯着小丫头骂了起来,口口声声要让她娘把她们撵出内宅,小丫头们被吓哭一片,丹橘不悦,觉得九儿太逾越了些。明兰苦笑:“不论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九儿到底把小丫头们震住了不是。银杏倒很低调,手脚也勤快,就是好打听,还爱翻东西,动不动往明兰身边凑,满嘴都是奉承,丹橘费了姥姥劲儿才把她隔开;翠微训斥了她好几次:“你懂不懂规矩,才来几天就往姑娘内屋闯,姑娘的物件也是你能碰的?!打扫院子的活儿也别做了,先从针线上做起,别整日两眼乱瞟瞎打听!”银杏唯唯诺诺的应着,一转身我行我素,小桃只好负责盯梢;明兰安慰自己:好歹这是进步意义的麻烦,另两个才要命。一次天气暖和,几个丫头在明兰屋里收拾东西出去晒,只听一声脆响,媚儿把一个青花笔洗给打翻了,碎在地上一片,明兰忍不住心疼到:“小心些,若不成便放下罢,叫丹橘小桃弄。”谁知那媚儿杏眼一吊,低头犟声道:“不过是个笔洗罢了,我在三爷屋里贵重的物件不知打翻过多少,也没见三爷说一句的,都说姑娘脾气好,没想到……”明兰当时就僵在那里,作为一个穿越女她并没有很严重的等级思想,可就算是在现代,打翻了室友或朋友的东西也该说声对不起吧;面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横眉冷眼的倔强模样,好像还要明兰来哄她似的。明兰生生顿在那里,也不知说什么好,一旁的小桃气不过,叉腰道:“你好大的架子!姑娘还没说你呢,你倒先编派上姑娘了!打坏了东西还有理了?!这笔洗与与那几样是一套的,是前年南边的维大老爷送姑娘的生辰贺礼,打坏了一个,这文房四宝便残了!你念着三爷那儿好,来暮仓斋做什么,觉得委屈赶紧回去吧!咱们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媚儿当时便哭着出去了,据说在屋里足足哭了两个时辰,还得翠微去劝才好起来。这还算好,媚儿心高气傲脾气坏,总算还在尽丫鬟的本份,那可儿却一副文学女青年的大小姐做派,日日躲在屋里捧着本诗集伤春悲秋,派给她的活儿也不做,便是勉强拿起了针线,动了两针又放下了,掉一片叶子她要哭半天,听见雁鸣她还要写两句‘杜鹃啼血’风格的悲情诗。回回看见她,她不是正在酝酿泪水就是脸上已经挂满泪珠,翠微提醒她不要整日哭哭啼啼的触主人家的晦气,她当晚便顶着冷风在园子里哭了一夜,然后病了一场。秦桑温柔,燕草爽利,使尽浑身解数才逗她一笑,她三天不吃药两日不吃饭的,要人哄着陪着,绿枝气不过要收拾她,被丹橘拦住了,后来一打听,她原是获了罪的官宦小姐。“那又怎么样?她以前便是只凤凰,如今到底是个丫头,便该尽丫头的本份,咱们府买了她来难不成是做小姐的?这可好,咱们都成了伺候她的了!”绿枝给媚儿看了一天的药炉子,尤在愤愤。“她以前也是被伺候着的小姐,做了丫鬟难免有些心绪不平了。”丹橘接过药罐,细细过滤药渣,心生怜悯道。碧丝细声细气道:“她和我们是一同进府的,这丫鬟都当几年了,还摆小姐谱呢;不过是仗着能诗会画的作怪罢了!哼,这屋里谁又不识得几个字了。”碧丝是个杯具,她漂亮识字,综合素质比其他三个兰都强。墨兰如兰虽水火不容,但挑丫头时审美却出奇的一致,不要容貌才华盖过自己的,碧丝pass了;长枫倒是喜欢漂亮美眉,可惜名额有限,便挑了更漂亮更有才华的,碧丝又被pass了,最后来到了明兰身边。燕草端着茶壶灌水,她哄可儿哄的精疲力竭,让秦桑先顶着,回头再去换人,灌下半壶水后,燕草勉力道:“也是我们姑娘性子太好了,一个两个都敢给姑娘脸子瞧,这要是房妈妈在,早就吃板子了!”旁边几个小丫鬟听了,顿时怀念起房妈妈的严厉来,唏嘘不已。“都是叫三少爷给惯坏了,却让咱们姑娘吃苦头!”最后绿枝总结陈词。丹橘被众姐妹派去明兰处转达群众意见,末了,也委婉道:“姑娘,这么着可不行,下头几个好容易叫房妈妈调教的规矩些,没的全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