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雨泽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懒散地靠坐在床上看小说。直到外面总算平静下来了,他才伸了伸懒腰,走出门去准备洗澡。然而那个阴魂不散地缠绕了他二十多年的家伙果然没那么轻易就放过他。当他在阳台收用来替换的衣服时,那家伙一脸垂头丧气地出现了。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弟弟,雨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不悦地皱着眉头,直盯着对方。“哥哥。”死死沉沉的声音。简直就像要古时候被强硬抓去上战场的壮丁一样。这让雨泽眉间的皱纹变得更深了。“怎么啦?”“那个,哥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察觉到自己是故意拉开距离,英杰厚脸皮地继续向他靠过去。在微亮的小节能灯光线之中,他能隐约看到对方那双写满了伤感的眼睛。“我去上大学之后,会经常打电话给你的。”“为什么?”听到自己不假思索的反问,对方露出了更加低落的表情。原本已经低八度的声音更是向极限挑战中。“因为……我会很想念你的……”真不知道这家伙能这么不知廉耻,对自己的亲哥哥说出这种恶心的话。雨泽嫌恶地别过脸去,紧抿着双唇,一句话也没有回。然而突然间,他的左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包住了。他惊讶地转过脸来,但怎么也无法抽回自己的手。眼前这个块头大得气人的家伙只是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低着头去,始终一声不哼。“喂,你快……”“我不想去黑龙江上大学。”比刚刚要大得多的声量叫他顿时吓了一跳,木然地停止挣扎了。而对方的双手竟然微微地颤抖起来。“想到要和你分开,我就越来越不想去上了。我想留在这里,不过……不过因为哥哥你说去那间大学好,我才去的,但我真的好不想离开你……我想一直呆在你的身边。”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知道在眼前的是自己的亲哥哥吗!雨泽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那个叫他想到就觉得全身生寒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了。“我呢……”他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道:“我可不是为了你好,才叫你去那里念大学的。我……只是想你滚得越远越好。你真是太烦人了。”过【乱入】温热的晚风夹杂着排水沟隐约的腐臭味缓缓吹来。时间仿佛冻结在这片沉闷得叫人透不过气来的酷热之中,连呼吸都变得迟缓而没有生气。“……我……很烦人吗?”抬头看向自己的双眼阴沉得犹如死人的一样,而那头蠢得要命的金发却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惹眼。大概是被夏日的灼热弄昏了脑袋吧,雨泽突然觉得心中升起了难以言喻的奇妙骚动。这个怎么也甩不掉的跟屁虫总算要远离自己了。他那仿佛置身于牢笼之中的苦难日子总算要画上句号了。摊牌吧。把堆积在自己心中比山还要高的不满尽数倾倒出来。“烦死人了。总是在我身边晃来晃去,叫我本来有的好心情都被糟蹋了。真恨不得没有你这个蠢弟弟。”“……但我很高兴我们是兄弟,可以……一直在一起。”喉咙发干。心脏打鼓似的狂跳起来。雨泽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用连自己听到都吃了一惊的低沉语气说道:“你……真的当我是哥哥吗?”“当然了。我一直都……”“真搞笑。”他冷冷地笑着凑上前去,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闷热的晚风拂过耳边,吹起了耳际的头发,带来一阵微痒。“我说……”脑子像发烧一样,有点晕乎乎的。在说话的仿佛不是自己,而是身体里的另一个“顾雨泽”。“你喜欢我吧。”刹那间,那张原本就死灰似的脸色刷的变得更加惨白了。就像揭开潘多拉的盒子一样,把心照不宣的伪装戳穿,明知道那只会带来无穷的灾难,却无法停止抑制心中四处奔腾的冲动。“好奇怪啊。我们不是兄弟吗?你怎么会喜欢我的呢?”他一边轻声笑着,一边凑近对方的耳边,用轻柔得仿佛在说什么窝心话一样的语气说道:“竟然是个同性恋,还真个恶心得叫人作呕的家伙呢。我说你啊,该不会想和我□吧。”那高大的身体蓦地一震,踉跄地后退了一步。真是既狼狈又可笑。雨泽轻蔑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像要把猎物撕裂为止的猛兽一样,再次逼近对方。“这么说来,你总是用令人很不舒服地方式触摸我呢。那时候你不会都在想这种龌龊的事吧。你到底有没有道德观念啊?我可是和你流着相同血液的哥哥啊。”“我……”在抬头对上自己视线的下一刻,对方马上慌张地低下头去了。声音压抑得仿佛从地底下传来的一样。“我也知道……但无法控制自己……我真的……好喜欢你……”自己说的时候,还觉得没什么。然而当亲耳听到当事人如此□裸地向自己的表白时,他还是不由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幸好在昏暗的阳台里,对方并不会察觉到自己微红的脸颊。雨泽干咳了两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什么叫无法控制自己啊?你这家伙还是去看一下医生吧。”没有应话。对方始终低着头。双肩沮丧地垂下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轻轻笑着再次凑近对方的耳边。“无论你多么喜欢我,我都不会喜欢上你的。”哒哒哒的脚步声响后,跟随着的啪的一声巨响。“怎么了,怎么了?”主卧室的房门猛地被打开了。穿着和年龄有点不相称的花俏睡衣的母亲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在看到阳台上的雨泽后,马上停下脚步来了。“发生什么事了?谁出去了吗?英杰吗?”面对慌里慌张的母亲,雨泽却连安慰的心情也没有,只是满脸震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身体开始渐渐颤抖起来了。“怎么了,雨泽?”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对的母亲放缓了语气,满脸担忧地向自己走过来。“我、我去洗澡了。”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他就逃也似的匆匆跑开了。一来到浴室,他马上把水龙头拧到最大,死命地清洗着自己的嘴唇。简直不敢相信。那个鲜廉寡耻的家伙竟然强吻他了!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他们可是亲兄弟啊!你要玩什么乱伦也好,同性恋也好,都是你的事!我可是个正常人!干嘛要和自己的弟弟接吻啊!可恶!可恶!可恶!初吻对象竟然是那家伙!而且还是被强吻的!真是越想越生气!雨泽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镜子中那张过于稚嫩的脸孔。嘴唇红通通的。虽然知道那是由于自己死命地刷洗个不停的缘故,但还是觉得不爽,仿佛自己被弄脏了一样,而那过于红润的颜色就是羞耻的烙印。当被狗咬了一口吗?可恶。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能释怀啊?那家伙到底有没有自尊啊?明明都已经被拒绝到那个程度了,还不知廉耻地强吻他!“可恶……”哗啦啦的水声在狭窄的浴室里回响着,而他心中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也在哗啦啦地向四面八方奔涌而去。那之后,直至11多点,他正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那个蠢家伙还是没有回来。客厅里一直灯火通明,忧心不已的双亲急得直打电话,但得到的都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未能接听”的系统回复声。最后父亲只好出门去找那个不知轻重的蠢家伙了。“真是的,明天就要去上学啊,那个笨蛋……”雨泽抱膝坐在床上,闷闷地低声嘀咕着。明明身体感到困死了,脑子却清晰地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在母亲问他们两兄弟是不是起争执的时候,他只是含糊地带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