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老奴扶夫人去软塌上躺一躺吧。”崔氏微微睁眼,冷哼道:“何须惺惺作态,你们存心要置我于死地,我如今便是将死之人了,你还管我作甚?”桂嬷嬷被堵了话,如果最后查出来夫人真是冤枉的,那今日李家所作所为确实对不起夫人,站着尴尬,桂嬷嬷左右看了看,奇道:“对了,怎的不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刘嬷嬷是崔氏的贴身婆子,从崔家跟着崔氏嫁到李家,等闲不会离开崔氏身边,如今不见她,桂嬷嬷自然要问。只听崔氏说道:“刘嬷嬷替我抓药去了,怎么的,你们连刘嬷嬷也要查吗?”崔氏头上受伤,刘嬷嬷给她抓药,合情合理,桂嬷嬷笑答:“哪儿啊,只是老夫人吩咐,想要找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们说说话而已。”崔氏冷笑:“说话?只怕是要屈打成招吧。”桂嬷嬷不再多言,知道如今跟崔氏再多说什么都没有用,召唤来一个婆子,吩咐她去找一找刘嬷嬷的去向,然后便站在门边,继续等着搜查结果。婆子们忙碌一番,将崔氏的左右四间房全都搜了一遍,得出的结果让人意外:“嬷嬷,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有。”桂嬷嬷心上一紧,难道真的是八老爷在冤枉夫人吗?这可如何是好。就在桂嬷嬷疑惑之际,先前派出去搜其他房间的婆子倒是回来了,将一个竹篮子拿了过来,竹篮子里面放了一块蓝色的布,下面盖着东西。“嬷嬷,搜到了这个。”送到桂嬷嬷面前,桂嬷嬷将那竹篮子上面的蓝布揭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大惊失色,里面是一个捣药罐,罐子旁边放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干草,还有一些干掉的虫蝎尸体,桂嬷嬷面色沉沉,问道:“这是在哪里搜到的?”“是在刘嬷嬷的房间床底下。”“刘嬷嬷?”桂嬷嬷往崔氏看去,只见崔氏也像是桂嬷嬷回到家中,将刘嬷嬷横尸城门口的事情告诉了宁氏知晓,宁氏闻言震惊:“你说什么?死了?”“是啊,七窍流血,死状恐怖。”桂嬷嬷回想那个画面,到现在还觉得一阵恶寒,好好一个人,刚才还和她说过话的,没想到顷刻间就死了。李崇也没有想到刘嬷嬷会突然死去,走到长案旁,将篮子里的捣药罐拿起来看,那里面全都是一些干粉,但从旁边虫蝎的尸体来看,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延年益寿的好东西。“真是想不到,她竟如此狠心。”宁氏从旁说道。这件事到底如何,现在已经说不清了,刘嬷嬷是崔氏身边伺候的人,崔氏做的事情,刘嬷嬷一清二楚,而此时此刻,刘嬷嬷死去对谁的好处最大?自然是崔氏,刘嬷嬷死了,崔氏做的那些事情就变成了无凭无据的悬案,而刘嬷嬷不仅陪了性命,还会成为崔氏的替罪羔羊。想着平日里刘嬷嬷把崔氏当女儿似的百般看护,宁氏又是一阵唏嘘。“此时,母亲可相信我的话了?”李崇将东西放下,继续在心里后悔当年没有早作决断,竟把她的心养的这般狠毒。此时发生的这些事情,让宁氏想不相信都不能了,明摆在台面上的。“可是刘嬷嬷死了,很多事情我们都没有证据了,如今她大可把一切罪责都推在刘嬷嬷身上,说她不知道,那样的话,咱们也拿她没有办法呀。总不能无凭无据的把她如何吧。”宁氏这般分析:“还有崔氏,清河崔氏那边又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跟清河崔氏说,你们家女儿心狠手辣,要毒害丈夫和继女吧,那样的话,就得要提供确实的证据才行,否则必然行不通,有诬告嫌疑。“崔氏当年怀胎暗嫁,我不相信清河崔氏那边会不知道,他们既然知道崔氏是什么样的人,还由着她嫁到我们李家来,就凭这个,咱们就不用怕他们。”李崇如是说,想了想后,又道:“不过下毒这件事情,如今确实有点说不清楚了。”因为刘嬷嬷死了,不明不白的死了,崔氏可以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身边的人犯错,总不能怪到她身上。宁氏沉吟片刻后,便有了决断,对桂嬷嬷吩咐:“去把崔氏带到祠堂,我单独与她说几句。”“母亲待如何?”李崇问。宁氏目光坚定:“就算定不了她的罪,但这样的毒妇,我们李家是绝对留不得的。”“你且回去照顾菀姐儿,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就好。”宁氏这般吩咐。李崇有些不放心:“那毒妇,母亲还是小心为妙,我与您一起去吧?”宁氏冷笑:“你也太小瞧我了。她敢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身边伺候的人,难道还敢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杀了不成?你放心吧,我算是想明白了,她的心压根儿就不在你身上,咱们李家对她来说,也许就是个跳板,我现在要去和她说的话,也可以算是成全她。”李崇坐在李莞床边守到了半夜,张平来报,说是宁氏从祠堂出来,回松鹤堂,崔氏还在祠堂,说要跟李崇见一面。赵达劝李崇这个时候不要去,但李崇想了想,还是去了。祠堂里只点了一盏烛火,昏暗无比。门扉敞开,有风而入,烛火摇晃如鬼影。李崇走进去,就看见崔氏跪在李家祠堂前,李崇走过去以后崔氏也毫无反应,过了好一会儿后,李崇才开口道:“我一直以为,我和你是同类人。同样的清高自傲,同样的用情至深,直到到了京城我才知道,原来不是。你做其他事情我都可以不管,唯独不能忍受你伤了菀姐儿。”李崇的话在安静的祠堂中回荡,李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见证着他的话。笑声从崔氏的喉咙里出来,轻蔑又讽刺:“我想动手的人不是她,你知道的。而且你也别跟我谈什么用情至深,你的情从来不在我身上。”“的确不在。”李崇说:“所以你喊我来是干什么?”崔氏缓缓从蒲团上站起,安安静静,仔仔细细的把衣裙整理服帖,继续端出了一家主母的架势,高傲的抬起头,对李崇说:“我喊你过来是要告诉你,让我离开李家,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我也跟你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对李家有所纠缠,是生是死也再也与李家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