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巧合,张左耀从最初的青石城突围,到南浦栈道阻击,再到后来的梁城外险战,他一直都是带几个好手在身边,巧不巧的也都是直面几倍甚至几十倍于己的敌人,还好每次,他非但能化险为夷不说,还能在心灵里留下些许不可磨灭的痕迹,虽然不至于到可以傲慢的程度,但漫漫积累,显然,此刻他也已是自信了许多。
“……兄弟们,面前的贼人,想从咱弟兄眼皮底下溜过去,你们说,咱们扭头装作没看见,可否?”
“将军!那那成啊!”
“自然要宰一个算一个!”
“好,既然兄弟们这么说,跟本将军甩开了膀子干,杀他一个够本,啥他两个赚一个!”
“好!”
“杀!”
陇山断崖上,挥舞着手里的横刀,张左耀振臂高呼,此刻自然应着无数,且有些个猛士临绝顶之壮哉!!!至于他口中所说的话,倒也没什么特别,扬言开高饷他不敢,雄武军粮饷他一直开得很高,随意开口加,他怕出乱子;说点什么保家卫国的口号?从他自己当兵的头一天起,他就知道在一乱世的封建军队里说这个,根本就是屁话,搞不好,还让属下心生疑虑,于是,他就糊里糊涂的唠叨了两句!
当然,看效果也不算太糟糕,起码领出来的这二百精兵不少站起了身,同他一起嚎叫,一起挥舞手里的军刀,大热的天,有人甚至将袖头卷到了肩膀的皮甲扣处,露出黝黑的胳膊!
断崖下,唐军将军还是没有下达突进或者退却的命令,唐兵自然只得矗立在陇山蜿蜒的山道上等待着,当然,蜀军的嚎叫他们听见了,蜀军怪异的举动他们也看见了,不过,对此他们似乎只当一场戏而已,不是同身旁的同伴说上两句,而后轻蔑的指一指,笑一笑而已!
“将军,不能再等了……!”同士兵的冷漠不同,唐军中间的军官群中,一个军官几乎用着哭腔哀求着!
“住嘴!”可惜,一直苦苦规劝的军官没有换得唐军统兵的同情,只听统兵喝斥到:“你家四弟守安戎那是为大唐,为陛下效命,若是有差池,怎么都难脱干系,本将身系大震关之安危,去不去驰援,那是本将说了算!”
统兵也上火,不过似乎也不太想自己人闹矛盾,喝斥过后,他又提醒部下:“安副将,你担心家人本将军知晓,我又何尝不牵挂?不过,你更要明白,你我领着三千将士共担的,可是大震关两城关安危,眼下安戎情况是危急,可是,若是一个不注意,咱们把驰援的这一千多人马也毁了,大震东关怎么守?丢了大震关口,你觉得是死一个表四弟那么简单了,你得想想千源城里咱们的两家老老少少不是?”
这话其实已经算够直接了,留这支援兵死守大震东关,就算蜀军占据安戎,陇山隘口却仍在,那便是有小错却无碍大局;若强行增援安戎,成,这本份内事,若不成,却连大震东关都会被拖入危机……!
“可是将军,据蜀于关西,挫其锐气也是大功一件啊!”被称安副将的军官显然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不过,渐小的音色却暴露的他心里的胆怯,显然,比起镇守安戎的表弟,千源城中的家小更让他在意。
正值将军们犹豫不决之时,唐军大队排头的士兵们却纷纷张望起远方,而后不久,有人开始呼喊起来:“将军,快看!是自己人!”
沿着山道,五匹快马飞奔而来,有插旗的,有护卫的,看装束就能明白,是安戎派回的信使。唐军看见了这匹人,山崖上的张左耀自然也看见了,毫不犹豫,他下达拦截命令:“射,给我射,拦住他们!”
目标明确,所以几乎一瞬间,唐军信使占据的狭小范围内箭如飞蝗!山道上行进中的他们,显然未预料到在这里会受袭击,有两人甚至惊慌的拉马停顿!
“啊!”
张左耀领的二百人半数配发弓箭,别说,这百数弓说来不多,但同时瞄向同一地,如此密集的攻击,还真颇为壮观;同时,自然也是惨叫声起,拉马的两人,以及奔跑的一人顿时变成了筛子,满身窟窿的掉落马下,随后不再蹦达,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便断了气。
剩余两骑唐军信使,一个张左耀站在断崖顶亦能看清他惶恐的面容,而另一个,却只管伏着身低着头,死命催促马匹!
“嗖!”“嗖!”“嗖!”
蜀军箭还是在不断的射,不过对于飞奔的马匹,箭支跨过断崖下的缓坡再抵达山道,准心成了命中的巨大障碍!
“啊!”
说有人运气也好,说箭发精妙也罢,信使中四处张望的那个白痴一台头,却正好迎接了一支铁箭,噗的一下,箭头钻入了面颊,最后直穿过了他的大脑,带出一片红白血浆,而随着信使身体的坠落,他骑的西北高头战马也被拖拽着摔倒在地,扬起一片巨大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