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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牛哂笑了一下，气定神闲的看着那小太监，悠悠道：“对不起，我不是狐狸精，我是柳树精，没看见我站在柳树下吗？”他本来只是想和这个小太监开开玩笑，谁让他把自己说成是狐狸来的，对面山上那只狐狸精笨成什麽样子，谁不知道啊。可他没想到一句话竟然把人家给吓个！墩儿，善良的牛牛又觉不好意思起来，连忙伸出手，将那小太监拉起，一边笑道：“胆子麽这麽小呢，我刚刚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而已，你看我的衣服就知道了，我也是这宫里的太监，你是同行啊。”小太监一脸黑线的站起来，低声吼道：“你……谁胆子小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站在柳树下，是这样一副绝尘的样子，谁不当你是精怪啊，何况我又没看见过你。”牛牛垂首一笑，更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他摇了摇头：“哦，我是新来的，就是昨天才被送进的，所以晚上睡不着，想到自身命运多舛，就觉得气闷，我都在这柳树下站了好一会儿……”不等说完，那老太监就急道：“好了，这时候谁有心思和你说这个，你就真是只柳树精，杂家认了，赶紧去皇上面前交差是正经。”“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啊。”牛牛不明所以，现在有两个人在自己身边，他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掐指算命。好在那个小太监很爱说话，听见他问，就连忙告诉他道：“咱们皇上有个怪癖，每月的十五这一天，必然会早起画美人儿，他的画技十分娴熟，所以这宫内的美人儿都被画遍，民间那些绝美女子虽然都以能入皇上的画为荣，但哪可能让什麽人都进来啊，因此这选择本就少，但皇上的口味却越来越挑，这不，从半个月前我和胡公公还有其他的公公们就出去暗美人，好容易找了三个才貌双全的女子，结果皇上看了，却都不满意，说会污了他的灵感，话不说就把人家给赶走了……这不我们急着在宫里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嘛，本来想找个漂亮宫，没想到遇上你了。”牛牛闻听此言，不由皱起眉头道：“皇上乃一国之君，当以国家政事为要，怎可如此玩物丧志。”一语未完，那小太监抢着道：“谁说皇上玩物丧志来的，他也只有这一个怪癖了，其他时候都是好好儿的呢。”“你们知道什麽咱们皇上会落下这个怪癖，还不是小时候被那个邻国的皇子给留下的心理阴影。”老太监忽在旁边插了句嘴，一下子就把小太监和牛牛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老太监长叹一声，面上却现出笑意：“咱们皇上交友遍天下，这个们都知道吧。但是他却有一个损友，是你们不知道的，便是那个春阳国的太子了，恩，如今也是一国之君了呢。当年他们还小，他的父皇带他来我国做客，两位皇子很快就成了朋友，而少年心性，总是喜欢比试的，两个人比了整整十四天，什麽都拿出来比，最後平分秋色，看那位小太子第二日便要走了，他们就约在那最後一天比画画。”“然後皇上就输了？”牛牛替老太监接了一句，换来他赞许的目光，他轻轻咳了一声掩饰笑，心想这种结果是人就该猜出来吧，何况我还是只妖精。老太监点头道：“没错，皇上输了，那个小太子获得了胜，并把这件事儿传的人尽皆知，从那以後，皇上就魔障了，每到月半这一天，也就是他和那太子比画输掉的一天，他就要遍寻美女作画，因为他们当时画的就是美人儿。到如今十年过了，这癖好一点儿也没改，只把杂家给难为的，都恨不得早点儿升天，去天上给他拽几个仙下来了。”牛牛一乐，心想这老太监说话还蛮有意思的。这时候已经能看到前方一座灯火辉煌的宫殿了，太监忙不迭的将牛牛带进去，便听一个意兴阑珊的声音道：“空手而归了？也是，朕是太难为们了，都这个时候儿，到哪儿找美人让朕作画，以後你们早点准备吧，免得到时候朕看了没灵感，又临时乱抓，哪里能抓得到美……”声音嘎然而止，牛牛就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眼中带着点笑意直视着夏侯轩，心想这就是那因为输了画而拼命练习，天天找美人的皇帝吗？很年轻也很英俊，身上也有帝王的气势，且身周百神护体，倒的确是个真龙天子的气象，怎会做出这等可笑荒唐的事情呢。啊，果然是美人。”夏侯轩兴奋的一拍大腿，命牛牛坐在椅子上，这边就开始兴冲冲的作画，太监看了看外面天色，小声道：“该上朝了皇上，不若晚上再画……”不等说完就被夏侯轩挥阻止，听他兴奋道：“传谕下去，今日免朝，朕这时候灵感如泉，一定要赶紧画下来，天啊，是画中的仙子活了，来助朕一臂之力吗？太美了，实在是太美了。”牛牛微微一笑，心道真是有什麽样的主子就有什麽样的下人，那个小太监把我当成了狐狸精，又信了我是柳树精。现在这个皇帝又把我当成画中仙子复活，如果他们知道我其实是一只黄精的话，不知道会是一副什麽表情。当下夏侯轩一边赞叹一边挥毫，直到天大亮的时候方作成一副，自己看了看，又看看对面坐牛牛，摇摇头叹口气，随手将那幅画给扔进了纸篓里，接着又铺开宣纸，再次细致画起。然大半天过去了，却是画一幅扔一幅，老太监喊他用午膳，他也不用了，只是仔细看着牛牛，边在纸上涂涂抹抹。那胡公公是看着夏侯轩长大的，见这样子如何不心痛，摇摇头叹气出去，一边道：“唉，魔障，没办法，就是这样子，沈进去了，看来不画出满意的画儿来是不肯罢休了。”一边说着，就出屋子，到门口时，仍是有些不放心，满怀担忧的向屋里看了一眼，才摇着头出去了。夏侯轩这些年的画技，自认为也有了不少进步，以往只要是对他胃口的美人儿，也着实画了少满意的作品，然而惟独面对这个他平生见过的最美的人，却怎麽也画不出来满意的画作，百思不得其解，斟酌着不知该如何落笔的时候，忽然宣纸上轻轻落下一只修长纤美的素手，头一看，只见牛牛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干什麽？”夏侯轩有些发傻，一个太监，敢悄悄走到皇上身边，还阻止他继续作画，这在侯轩的生命中，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不要画了，若是画不出来满意的，又何必逼迫自己呢？”牛牛温声道，但话语中却带了点认同，他的眼中也有点责备的意思。不等夏侯轩说话，他就又接着道：“皇上，我进宫的日子，但是我知道你是个好皇帝。身为一个皇帝，难道不是应该以天下万民之福，国富民强为己吗？小小的儿戏输赢，又何足论？便是今日皇上和您的好友重新比赛赢了他，然而国计民生差之甚远，那时又当如何说？”牛牛在雾隐山上当惯了大哥领导者的角色，所以即使面对夏侯轩，他也一样是本色出演。偏偏他身上也有这股气质，如是别人对夏侯轩说这种话，早被他一脚踢出去了，未必就顾得上怜香惜玉，然而面对温柔中着薄责的牛牛，这位向来凌厉的皇帝却什麽威风都没有了，呐呐道：“不至於……这麽严重，就扯到国计民生去了，朕的……朕的国家治理的很好啊。”“千里之堤毁於蚁穴，皇上自觉这个不算什麽，本来也的确算不上什麽，然而你十年来，每月半便是如此形容，或耽误早朝，或茶饭不思，可说是已入魔道，你现在年轻，尚能控制，随着年龄增长，这颗刺始终不能拔除，便会渐渐溃烂，终会有一天连你自己也控制不住，到时，君王昏聩，百姓还有何安乐生活可言，天下又怎能是太平盛世，难道不闻玩物丧志之说？况且十年前之事，竟是皇上太认真了，做皇帝，何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仅厚德治国四字可，皇上细想，可不是自己在这等儿戏上太认真了吗？”夏侯轩放下笔，认真的看着牛牛，忽然微微笑了一笑沈声道：“说得很好，朕常闻说醍醐灌顶，又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朕却从来没有感觉过今天才真正的知道了，原来世间真有这种事情啊。你叫什麽名字？”他一边说一边收拾起桌上的宣纸和毛笔，然後步下台阶。“我姓黄，叫黄牛。”牛牛虽然是个风雅人，然而却向来以自己是一只黄牛精为傲，所以他一儿也不觉得黄牛这个名字有什麽不好。也因此当他看见夏侯轩的身形在台阶上踉跄了一下的候，也没意识到这是自己名字惹的祸，反而上前扶住夏侯轩，摇头道：“看看吧，午膳也没吃，饿成这样了，照理说也不该啊，难道你连昨晚的晚膳都没有吃？”夏侯轩挤出一丝笑容：“不是……朕是让你的名字给惊到了。”他看见牛牛疑惑的目光，於是加重语气补充了了一句：“黄牛，多麽特别的名字啊，朕真是太惊喜了，活了二十多年，就没见这种活泼传神的名字。”牛一点儿也不觉得夏侯轩是在讽刺自己，反而点头微笑道：“是啊，我也觉得这名字非常好，是最勤劳朴实的，如果没有了牛，人类要靠什麽来种田呢？所以我最喜欢牛了。”夏侯轩在心里嗤笑一声，心道原来还是个笨美人，啧啧，差点儿就被他刚刚的气势给骗到了。转了转眼珠子，再看看身旁的牛牛，觉得这男子实在是越看越让人爱，他不同於那些唯唯诺，或喜欢撒娇弄痴，用尽各种手段来博得自己欢心的美人，从相见的那一刻起，他就始终是这淡淡的表情，仿佛荣辱名利都不被放在心上，超凡脱俗却又飘逸如仙，怎不让人动心。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拐到自己的龙床上吃干抹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