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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页(第1页)

聂承岩抿紧嘴,看她哭了他便骂不下去,想想心里堵得慌,硬声喝道:&ldo;不许哭。&rdo;韩笑不说话,眼泪却成串吧嗒吧嗒往下掉。聂承岩咬咬牙,她就是故意来气他的是吧?可偏偏他就是吃这套,拿她没办法。&ldo;你过来。&rdo;聂承岩的这命令让韩笑干脆背过身去不看他。正赌着气,忽地腰间一紧,低头一看是聂承岩的长鞭,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一股拉力将她腾空甩起。韩笑吓得大叫一声,掉进聂承岩的怀里。&ldo;欺负我瘸腿是不是?&rdo;他一口咬她脸蛋上。&ldo;欺负我不会武是不是?&rdo;她用力擦脸,瞪他。&ldo;对,就欺负你不会武。本就够让人操心的,再长点本事可不得飞了去,不会武挺好。&rdo;他微眯眼,对她擦去自己的痕迹很不满,抱紧了,这次一口咬在脖子上。她扭动挣扎,却压根敌不过他的力气,被制得死死的,脖子上吃痛,吓得哇哇大叫。聂承岩欺负够了,微微放开,见她眼睫毛上挂着泪珠,好不可怜,心软地叹口气,探头过去吻掉那泪痕,轻声道:&ldo;别与我闹别扭了,我说的话你怎么不信?她不是芸儿。&rdo;&ldo;那她是鬼吗?!&rdo;韩笑一扭头,大活人杵在面前,她亲眼见的,还敢说不是。&ldo;不是鬼,是人,可她不是芸儿。&rdo;他叹气,抚着韩笑的脸:&ldo;芸儿已经死了,真的死了。&rdo;韩笑看着他的眼睛,心狂跳起来:&ldo;你是说她变了?还是指她去世了?&rdo;&ldo;笑笑,我医术该是不如你,可人是死是活,我不会辨错。况且当年芸儿在百桥城治病,我常给她把脉,人的脉象不尽相同,就算相貌一样,声音相似,可体质却是不一样。她不是芸儿,笑笑,我不会认错的。&rdo;韩笑一下坐直了:&ldo;她是冒充的?她想骗你?&rdo;&ldo;芸儿有双胞胎姐妹,他家里受迟砚兴的摆布。老头到了这便没了踪影,迟砚兴定是在这城里,他在等我上勾。所以芸儿的死而复生是场好戏。只是他有他的圈套,我有我的算计。如今,我就等着他们露马脚。你莫要再与我闹别扭了,好不好?&rdo;他一番话让她内疚起来,可想想又不服气:&ldo;那你没与我说明白。&rdo;&ldo;你生病乱发脾气,病好了又闹性子,我怎么与你说明白。&rdo;韩笑撇嘴:&ldo;就跟这会似的,不就说明白了吗?只有不想说的,哪有说不明白的道理。&rdo;&ldo;你是越发地伶牙利齿了,我若不想说,又何必与你费这番口舌。倒是你如今脾气见长了,你自己说,该当何罪?&rdo;&ldo;赶出府呗。&rdo;韩笑病了一场,胆倒真是养得更肥了:&ldo;凤凤说了,若是我想离家出走,她一定收留我。&rdo;说到这个忽然心里一顿,如今离家出走又不见踪影的,可不还真有一个。神医先生不见了,也不知那个迟砚兴会不会已对他下了毒手。云雾老人并没有遭毒手,事实上,前不久他刚刚乔装成夏国百姓离开这城。离开的那一夜,他站在聂承岩居处外头看了一会那屋子,他想象着聂承岩在里头安坐的样子,想象着韩笑在聂承岩身旁唠叨。他想,这两个孩子,定是会幸福的。云雾老人在迟砚兴那住了几天,原本想复仇的,结果谁也没杀了谁。迟砚兴与云雾老人对饮畅谈数日,似乎说了一辈子那么久的话。他们互相谩骂,互相讥讽,又互相讨论了好几桩疑难病症,说起他们治好的病人,聊到他们害过的人。他们还谈论了韩笑。起因是韩笑破解了迟砚兴为夏国制的毒,又以毒反击迷瞎了夏兵的双眼,最厉害的是,她的那些毒居然会在几日后不治而愈。迟砚兴与云雾老人两人讨论了许久韩笑究竟用的什么法子,但两人都没有琢磨出来。最后云雾老人道:&ldo;她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了,不输你当年。&rdo;&ldo;可惜落在你云雾山上。&rdo;&ldo;她不一样,迟砚兴。她与我们都不一样。&rdo;&ldo;我听说了不少她的事,似乎与我从前一般愚。&rdo;&ldo;比你还愚。&rdo;&ldo;错把愚心当做仁心,这孩子会后悔的。&rdo;云雾老人摇头:&ldo;也许不会,有阿岩守着她。&rdo;&ldo;又如何?&rdo;&ldo;她会成为一代名医,比你我都强。&rdo;迟砚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残脚:&ldo;比你我都强,是身边有残废守着吗?&rdo;&ldo;她解了你的奇毒,又攻破了夏军的防卫。&rdo;这些消息,这几日传到这边城,迟砚兴的弟子火急火燎跑来报,说夏王大怒,要求他们制更多的毒。云雾老人冷眼旁观,迟砚兴却是淡定从容:&ldo;我已辞官,告病返乡。&rdo;&ldo;你的乡在何处?&rdo;云雾老人问。迟砚兴恨恨盯着他:&ldo;拜你所赐,没有了。&rdo;云雾老人沉默,他似乎也没有了,一路上他想着,报完了仇之后,竟不知还能去哪里好。&ldo;聂明辰,你孙儿来了。&rdo;迟砚兴又与他报一个消息。&ldo;在这城里?&rdo;&ldo;是,他定是来寻你的。&rdo;迟砚兴又饮了一杯酒,他的腿因为饮酒而作痛,但他仍忍不住一饮再饮,没多少日子了,何必再拘着自己。&ldo;他定是来与你一道找我报仇的。&rdo;&ldo;哈。&rdo;聂明辰苦笑:&ldo;他若是看到你我竟能这般坐着喝酒说话,定是会惊讶吧。&rdo;&ldo;你想了这几日,想好了吗?要不要杀我?&rdo;&ldo;你呢,这几日,你倒是也一直未对我动手。&rdo;是啊,为什么就不动手呢?两个人都沉默。半晌,迟砚兴道:&ldo;你孙儿来了,我却是更下不了手了。&rdo;若之前还有一丝一毫犹豫,如今听到那个被自己害得终生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就在近旁,他顿时觉得再无可能就这般杀了聂明辰。&ldo;内疚吗?你竟然会内疚?&rdo;云雾老人冷笑着讽刺,却不知是讽刺迟砚兴还是讽刺自己。刀不割在自己身上,真的不会觉得痛。若是聂承岩不被害成这样,他怕是真不会觉得自己做的事有多残忍可恶。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真的没有。&ldo;聂明辰,你若是不杀我,便滚吧。去找你孙儿去。我没了亲人,你却还有。&rdo;这是他更恨的地方。&ldo;有又如何,我都不记得他面对着我时有笑脸是何时的事了?&rdo;迟砚兴哈哈大笑,笑得眼眶发热:&ldo;你活该!&rdo;看他受此折磨,他心里当真是痛快。云雾老人不理他的反应,以自言自语:&ldo;我害他残了双腿,却不能为他报仇,因果循环,一切都是我做的孽,我不知如何面对他。那云雾山,我也回不去了。&rdo;往日怨仇(修)&ldo;为何?&rdo;这倒是出乎迟砚兴的意料。&ldo;你告病还乡,不再做夏国御医,又是为何?&rdo;因为手上的血染得太多,心里受不了。迟砚兴的脸沉下来,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手,他想着两国交战阵前斗毒是了结了最后一次,他把聂明辰报复了彻底,便不再做那样的事了。做这些事,他并没有得到欢喜。迟砚兴没说话。云雾老人似是看穿他,冷笑道:&ldo;你是如何,我便是如何的。迟砚兴,你一定能明白。&rdo;所以他们才没有杀掉对方。&ldo;回到了云雾山,我又会变成那位神医先生了,那座山,唯有易主才会成为一座有医者仁心的山。我不想在我孙儿眼里再看到失望。天大地大,有许多我能容身之处。不是吗?&rdo;&ldo;有吗?&rdo;迟砚兴并不相信,若是有,怎么他不知道。恨了二十多年,他也一直在想退路,可是没有,他想不到。&ldo;迟砚兴,我们再比一比吧,比比在我们余生,能救治下多少人。&rdo;迟砚兴没说话。云雾老人似喃喃地道:&ldo;我有预感,我的余生也不多了。&rdo;&ldo;可不是。&rdo;他们的余生都不多了。云雾老人仰头饮尽一杯酒,忽地哈哈大笑:&ldo;迟砚兴,有一桩事,你却是赢不了我。你的弟子斗医斗败了我的弟子,可你却没有一个弟子,能胜过韩笑。&rdo;迟砚兴斜眼看他,没斗过,怎知胜不了?&ldo;她不会斗的。&rdo;云雾老人哈哈笑,又饮一杯。&ldo;我说了,她与你我皆是不同。迟砚兴,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我已经补偿了。当初我毁了一个名医,如今老天给我机缘,我有幸又栽培了一个。这一个,是你我斗不败的。&rdo;迟砚兴不说话。云雾老人不理,自顾自又继续道:&ldo;我孙儿已有心上之人相伴照顾,我此生再无所求了。&rdo;再无所求--这该是一句很满足的话,可惜迟砚兴听出了那里头的悲哀,因为他也有这样的心情。他竟也不知道,他还能求什么。云雾老人走了,他留下了话,让迟砚兴若是见了聂承岩就转告。他觉得聂承岩定会来找迟砚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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