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韵继续含笑不语,嬴晏继续默默无语,扶苏继续神游天外。终于到了最后,轮到兄弟四人了。孙湖考校得也有点不耐烦,对着紫砂壶嘴,灌了口茶水道:&ldo;树下那四儿,一起来。&rdo;章甘一路走得战战兢兢,转眼看那三兄弟,没心没肺,一个比一个衣带飘飘,一个赛一个步履胜仙。孙夫子瞟也没瞟四人一眼,问道:&ldo;让我选儿,儿有何处过人?&rdo;章甘舒了口气,自信地露出雪白的牙齿道:&ldo;我生得俊,见过我的人都说,这世上,能与我一较高下的,只有穆王世子觉。&rdo;一身破衣,到哪儿都背着馒头的黄韵笑道:&ldo;我家贫。&rdo;一身黑袍,到哪儿都背着药罐的嬴晏默道:&ldo;我病弱。&rdo;一双蓝袖,到哪儿都背着媳妇儿的扶苏淡道:&ldo;我脸皮厚。&rdo;孙夫子依旧未抬头,瞧着莹润秀致的壶身道:&ldo;还有呢?&rdo;章甘腾地从背后抽出一把亮【花,霏,雪,整,理]闪闪的宝剑,上蹿下跳,飞花乱舞道:&ldo;先生,我武艺高强,从小到大,就没人是我的对手。我能徒手劈倒碗口粗的树呢,可厉害啦!&rdo;黄韵道:&ldo;我家贫。&rdo;嬴晏道:&ldo;我病弱。&rdo;扶苏道:&ldo;我脸皮厚。&rdo;孙夫子挑眉,&ldo;没有别的了?&rdo;章甘挺直胸膛,双手背在身后,笑出酒窝道:&ldo;亲爱的先生,请允许我给您背段书吧。我会背全本的《诗经》,外加《战国策》和《昭书》呢。&rdo;然后,她摇头晃脑地背了小半个时辰。黄韵道:&ldo;我穷。&rdo;嬴晏道:&ldo;我病。&rdo;扶苏道:&ldo;我……&rdo;孙夫子抬眼,打断扶苏的话,啼笑皆非道:&ldo;我知道你脸皮厚。&rdo;而后,他抬头扫了四人一眼,指了指章甘,章甘的眼睛瞬间亮了,夫子却道:&ldo;你走,他们三人留下。&rdo;章甘愣了,这载歌载舞半天,就落了这么个下场,敢情他娘的谁脸皮厚谁才招人爱啊。&ldo;为什么?&rdo;少年章愤怒了,咆哮了。孙夫子打了个哈欠,道:&ldo;你自己心里清楚。&rdo;少年章咬牙,心中道:我清楚你祖母个爪儿!可想起什么,他浑身一激灵,随后从行李中扒出一张纸,恭恭敬敬道:&ldo;这是一位贵人让学生给您的。&rdo;孙湖看完却脸色大变,站起身,冷硬道:&ldo;我今日碍于他的情面,只得将你留下,但儿在书院中需洁身自好,好自为之!贵人瞧中了什么,你比我清楚!&rdo;孙湖半旬以来,陆陆续续从一千多名子弟中挑出了三十人,便封了昌泓山。学堂中右挂李子像,左挂孔丘图,中间还有一卷栩栩如生、高宽皆约三尺的孙武像。三十名学子来自百国,穿着一样的云水鹤衫,拈了三炷香,拜祭了祖师,这才在后舍分配了房间。扶苏与嬴晏一间,黄韵与章甘较走运,一人分到了一间较小的房。黄韵家中特别贫寒,恩师孙泽堂便命他定时去山下做采买或做些琐碎的零活充当束脩,作息与诸位师兄弟并不相同,故而给他单分了一间屋子。至于生得极俊的章甘,因他力气十分大,众人倒也未往她是个姑娘处考量,只想恩师兴许特别看重他,才另辟一间屋子与他。章甘实在想不明白,&ldo;为何兄长们同四弟那样浑不吝的回答,反倒选上了,而我表现这样齐整,却不得人心呢?&rdo;扶苏淡淡看她一眼,并不回答。他面容平凡木讷,只一双眼睛十分清澈孤艳,让人看了未免脸热。黄韵笑了,道:&ldo;我与哥哥们都瞧出了,孙大家选人并非按照贫富去选的。过往说他只选贫家子,应该只是巧合罢了。他老人家实是个十分任性的人,一切其实全凭眼缘,任凭王孙贵胄还是贫民乞丐,他瞧不上的如何都不会选,所以,我们又何必讨好他而去庸人自扰呢?只要坦率地告诉他我等是怎样的人,所求何物便足够了。至于他愿不愿意给,就看他想要什么样的弟子了。&rdo;章甘慌张问道:&ldo;弟所求为何物,我为何没发现?&rdo;黄韵温柔地垂下眼睑,轻声道:&ldo;弟说过了,弟家贫。&rdo;章甘迟疑,转身望向扶苏、嬴晏二人,问道:&ldo;那你二人呢?&rdo;嬴晏阴冷道:&ldo;我是将死之人,上任途中漂泊此处,何物都不打算求。&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