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宝君也因此事,日日把小女儿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不肯让她跟姐姐们一起玩耍,生怕最后的女儿也学了坏毛病。狐狸小妞唤秋梨,长得跟秋梨也有些像,身材臃肿,满面斑点。性情倒十分好,没有姐姐们的半分凶悍,但因从未见过生人,所以很有些怕羞。奚山君把扶苏背来时,秋梨怯怯地躲在老母亲身后,看着一向熟悉的奚山君和她背着的全身都肿了的怪人。&ldo;奚山君来了。稀客稀客。&rdo;灵宝君抿嘴笑了笑,拿着龙头拐杖指了指肿了的扶苏,&ldo;他是谁,如何了?&rdo;奚山君笑道:&ldo;仙君且看看吧,似乎不行了,我查不出病症,只能向仙人求助。&rdo;灵宝君满眼笑意地瞅了奚山君一眼,颇意味深长地道:&ldo;你应是知道我这处的规矩吧?&rdo;秋梨羞红了脸,垂着头,不敢看奚山君。奚山君却嬉笑道:&ldo;知道知道,我保证秋梨姑娘嫁给好人家。&rdo;灵宝君绷紧脸,吓唬她道:&ldo;可不许你拿你们家的那群猴子搪塞。他们太穷,秋梨一天食八碗米饭,你们家养不起!&rdo;秋梨羞得耳朵都红了,嗔怪地看了母亲一眼。奚山君拱手喏喏:&ldo;我们家这样穷,哪里配得起姑娘呢?我说的好人家,可是人间的好男儿。&rdo;秋梨的脸变白了,面目上的点点斑点更加清晰。灵宝君皱眉,&ldo;人间不可。人间的男儿都显浮躁虚荣,不成体统。虽说我们家世代与人都有些联姻,但这些年,我奉法旨,去人间巡视夜游,见每家每户顶上都是黑烟滚滚,便可知,如今人心不古,已不复先圣时期教化。&rdo;奚山君笑道:&ldo;这样家中冒青烟的岂不一目了然?总有好人选,仙君大可放心,都交给我。&rdo;灵宝君犹豫一阵,可看了看女儿的容貌,最后还是点了头。她拄着拐杖去瞧扶苏,拿拐杖奇怪地在扶苏身上敲打一番,才吃惊地拿长袖掩面道:&ldo;这孩子竟染了疟疾。快抬走,快抬走,治不得了,治不得了!&rdo;说完,便要闭门送客。奚山君也吃了一惊,诡异地看了扶苏一眼,问道:&ldo;真治不好了?&rdo;灵宝君拉着女儿离得老远,怒道:&ldo;我还骗你不成!也劝你早些把他烧了,不要遗祸我们千里一脉!&rdo;奚山君蹙眉许久,才踢了蜷缩成一团的扶苏一脚,冰冷地笑了,似乎还有些松了口气,&ldo;这样,也就没办法了。你时运不济,莫怪我。&rdo;郑国国都七商最近几日,搬进了一家大户,不知世系何家,但排场不小,家资颇是肥厚。这大户初到七商,便高价盘了十几家酒家、茶社、布坊、染织场、珠宝铺子、楚红馆,惹得一众大商眼红热议。听说当家的是个老头儿,姓有苏。这姓颇怪,倒像是上古氏族,只生得几位姑娘。他们家的大姑娘管着珠宝铺子,据说戴着帏帘出铺子,一阵邪风刮过去,把纱帽刮掉,竟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全七商的男子都沸腾了,到有苏家求亲的人挤满了宅前的大道。谁知有苏家老不死的竟挺着肥油肚子,捻着花白胡子道,他们家前四位姑娘皆是新寡,要娶可以,概不奉嫁妆。至于最小的姑娘,奉全部家资,但非状元之才、将帅之勇不见。五姑娘怯怯地躲在门内,邪风未吹,众人也鼓足了腮帮想要自个儿吹起纱帽。姑娘羞得捂着纱帽,大脚丫往内宅跑,那如球一般的身躯瞬间感动了所有男人。世家豪商公子呼啦走了一大半,穷家男子涎皮赖脸盯着老头儿喊岳丈,有苏老爷跷着腿坐在黄金椅上修指甲,挑起八字浓眉,看了穷家男子一眼,啐道:&ldo;你也配!&rdo;方才还熙熙攘攘挤不动的街道,这会儿已经没有人烟,除了歪在有苏府门前,一直沉沉睡着的瞧不清脸的乞丐。有苏老爷阴沉地瞧了乞丐一眼,漫不经心道:&ldo;把他给我打走。&rdo;扶苏醒来的时候,是在深夜。四周鸡犬不闻,他发着热,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却发现此处并非奚山,而似乎是人间。天上星子这一夜十分灿烂,他瞧着星辨了辨位置,才发现此处竟是在中南之处。约莫……是郑国。扶苏从未来过郑国,只知此处是他七皇叔成据的封地,在大昭算是个千乘之国,国力十分雄厚。国中聚集做生意的胡人偏多,流动之人颇多,颇难管理。但七皇叔成据亲生四子,收养四子,八位公子都素有贤名,一人分管一处,成据不偏不倚,对八子同等对待,把郑国治理得倒是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