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伸出手,痛苦地喊道:&ldo;君父,救我,救我!&rdo;奚山君留意孩子相貌,不仅与翠元有几分相像,与三娘也有几分相似,但是着实没见过,她有些疑惑地朝那树下走去,可是,刚一接近,却听到嗡嗡之声,嘈杂至极。她抬起头,却被骇住了。那棵大树上满是蝗虫做的窝,它们在啃噬大树,那孩子痛苦地哭泣,伸出手,却不能动弹,他说:&ldo;君父,是我啊。&rdo;奚山君又迈了一步,树上的蝗虫却似听到了动静,都停止了轰鸣,一双双黑漆的眼珠瞪向了奚山君。奚山君瞧着密密麻麻的眼珠,吞了口口水,头皮发麻,可是,还来不及逃,千千万万的蝗虫已朝着她袭来,她对面的孩子忽而露出了诡异的笑,&ldo;你不肯救我,只能如此了。咱们,一起去死。&rdo;瞬间,那孩子长高长大,重重的蜂群外,天上的云不停地变幻流走,她瞧他变成英俊的少年,又瞬间长了皱纹,添了白发,弯了腰身,拄了拐杖,到最后,脊骨完全弯曲,皮松松垮垮地挂着,他垂着头,蝗虫啃噬着奚山君,许久,这人抬起了头,身骨几乎腐朽,那张脸却又变成了另外的模样。他微微一笑,诡异道:&ldo;君父,你瞧瞧我,好看吗?&rdo;那张脸,是年轻的……扶苏的脸。奚山君尖叫一声,却从梦中惊醒。她脸上满是汗珠,神经质地望着四周,扶苏并不在石头房子中。奚山君推开门,风雪灌入了衣衫,正要去寻扶苏,远远地,却来了一个愁眉不展的黄衫人,正是三娘。她一见奚山君,好似瞧见了主心骨,抱住她,泣道:&ldo;不好了,二五不好了!&rdo;奚山君心口一紧,&ldo;如何便不好了?寻常风寒,怎么就不好了?&rdo;三娘哭得说不出话,只不断重复道:&ldo;快去看看,山君,你救救他,快救救他!&rdo;c黄脚的摇篮里,婴儿的额头益发饱满高隆,整个人宛若吃了精血一般,不断咯咯笑着,带着餍足之态。二五躺在c黄上,却无了生机,毛色黯淡,面容枯槁,小爪子上青筋暴起。他瞧见奚山君,样子像是十分欢喜,却滚滚落泪,虚弱道:&ldo;君父。&rdo;奚山君眉心一皱,鼻子有些酸涩,到了c黄沿,轻声道:&ldo;好孩子,你觉得如何了?&rdo;二五点了点小脑袋,依旧是平时的笑模样,却没了生机。他反应已经有些迟钝,缓缓道:&ldo;我觉得我马上就要好了。我刚刚梦见了冻梨子,咬了一口,还像我小时候那样好吃,美妙极了。&rdo;二五长到六七岁,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也不过是年节时其他山君捎来奚山的几个梨子。奚山君一时不舍得吃,又怕坏掉,把梨埋在雪里冻起来。二五小时候夜里时常惊哭,跟着她睡的时候,他一哭,她便取个梨子,拿木勺舀了喂他,二五便不哭了,眨着还残留着泪珠的眼睛,瞧着梨子,眼睛亮晶晶的。他觉得这是世上最甘甜的果子,兴奋地问她:&ldo;君父,这便是传说中的王母娘娘的蟠桃吧?这样好吃。&rdo;奚山君便笑,给他拭了眼角残留的泪,讲会儿故事,小猴子就沉沉睡着了,一夜不闹。思及前事,瞧见二五如今油尽灯枯的模样,奚山君心中惨然,为他把了把脉,却更是难过,勉强笑道:&ldo;我这就去给你买冻梨子,等你睡醒了,想吃多少吃多少。&rdo;她转身,想要离去,二五却哇的一声哭了,眼中带了点知觉,他惶恐哭道:&ldo;君父,你抱抱我,好不好?自从我长大,你平素便只抱弟弟,好久没有抱过我了。君父,你不要走,我不要梨子,也不要蟠桃,什么都不要,求求你抱着我,我不想死,我知道我不懂事,家里哥哥弟弟侄儿们一大堆,谁也不该求爹娘或者君父多疼爱一点,可是,君父,你抱抱我,在我死之前抱抱我,我一个人,好害怕。&rdo;奚山君忍了半晌,平息了,才冷静道:&ldo;你好好休息,莫要想太多。我叫你母亲去给你买梨,我也去求药去。&rdo;二五抱着被子,缩在墙角,他瞧着奚山君离去,眼泪止住了,咬着牙,再未作一声。摇篮中的婴儿,眼睛分明还天真,此时却带着阴冷瞧向了二五。奚山君去各处的仙医给二五看症,他们皆摇头,说是大限到了,无论如何也是无法起死回生了。奚山君隐觉与那婴孩有关,便从二五那里把婴孩提来了,自个儿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