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摇摇头:&ldo;倒不知道你大堂姐似了谁?&rdo;一双爹娘全都目不睹俗事,手不碰俗务,却能教出个样样都挑不出错来的女儿,西边府里,却是明蓁自个儿在备嫁妆。纪氏一是不想管,二是不好越过亲爹娘伸这个手,也不知道明蓁心里存了多少委屈,还是明潼日日都去看她,见她不得要领,这才来告诉纪氏:&ldo;娘娘且不知道,大伯娘连这些个都叫姐姐去备,她自个儿竟似没出过嫁似的。&rdo;梅氏身边也有老仆,可原来出嫁时就择得年纪大资格老的稳妥人,到梅氏都三十了,可不全告了老,明蓁身边竟一个能帮衬都无。明潼这一句说的纪氏嗔她一眼:&ldo;可不许背后这么说长辈。&rdo;嘴里这么教训,却半点没有斥责她的意思,想想明蓁确是可怜,可这话说出去又有谁信。父母双全,还恩爱如斯,又是嫡长女,还配了当王妃,可颜明蓁的日子打小便不好过,梅氏说的好听是有风骨有文才,那得分摆在什么地方看。在陇西别个会赞一句到底是梅家出来的,可在金陵,在颜府里头,便是下人也要说,这个主母不庄重。不识柴米油盐价钱贵贱,却能说出二十八种赏梅花的绝佳意味,一付多愁多思的模样,拿出来怎么立得住,连纪氏初嫁进门来,也觉着梅家把女儿给教坏了。若不是万幸碰上颜顺章,这付模样在后宅里头怕是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纪氏不愿管这事,明潼却想让大堂姐念着纪氏的好,摸了良心说,颜明蓁是个念旧情的人,得了她的情宜,往后他们这一支才能跟着沾光。纪氏听明潼说的可怜,叹了口气:&ldo;能怎么着?我一个婶娘,还能cha手她的房里事?&rdo;明潼挽了她胳膊:&ldo;哪里用娘亲自过去,挑个嬷嬷去就是了,总归我每日里都要去看堂姐姐的,私下里把这事儿办了,她无人帮衬,外头来的,总不贴心。&rdo;纪氏叫她说动了,思量一回,还是只有喜姑姑,乐姑姑为人方正,平姑姑只管着食事,如今去还用不着,等把嫁妆点出来,再捎带手的,教她怎么管厨房,厨房库房扎进了口袋,一府里的事也就错不了了,旁的也只能看她的造化。喜姑姑却是带了明沅一道去的,别个都进学,只她还不到年纪,连明潼都要学一上午的琴书,沣哥儿还是娃娃,大家一道散了这才逗她,明沅一个人,只能在院子里看着九红摘柳芽儿。九红生在穗州,自寒食吃了一回嫩柳芽儿拌豆腐,算是开了眼界,她在穗州自来不曾吃过这东西,哪里知道嫩柳芽儿淖过水跟秋油拌了豆腐竟是这般好味。穗州自立春始便要cha秧苗了,到得寒食柳叶儿都长老了,哪里还能入口,九红原来在穗州时,明沅房里的丫头便只她早早就换了春衫,等船往金陵来,离得愈近,她越是缩着发抖,还借了采苓的薄袄子穿在身上。明沅早上写了三张大字,抱了皮球在廊下海棠花荫下面拍皮球,嘴里还数着数,闺秀能活动的项目少的可怜,拍皮球跟跳百索这两样,再不能丢。九红折得一竹箩儿柳芽芽,捧在手里过来,采菽见了她就笑,采苓口快,刮了脸皮问她:&ldo;那外头的柳树儿都叫你摘秃了吧。&rdo;九红红了一张脸,笑嘻嘻的撸了腕子:&ldo;我把这个送到厨房里去,中午还吃拌豆腐。&rdo;采苓咯咯笑个不住:&ldo;这许多,便是再吃一旬日都足够了,不如晒干了泡茶喝。&rdo;明沅还从来没喝过柳叶茶,她们说起来却寻常,清热解疹的东西,还有生了痦子拿柳叶来贴的,几个丫头正说着,喜姑姑自里边出来,到了她往揖绣楼去的时候了。对外只说是对帐,颜明蓁晓得纪氏的顾忌,却不能埋怨母亲,也帮着遮掩,明沅初两日只当是真个对帐,如今也明白过来了,她把皮球递给采薇,急巴巴的赶了两步:&ldo;我也去玩。&rdo;明潼是知道明蓁要当皇后,明沅却只认准了这个大堂姐往后会是王妃,现在跟她打好关系,年纪上头不可能知心知意,起码也能留几份香火情,真的在古代生活了,才知道什么是宗族,什么是亲戚。那句打断骨头连着筋,半点也没错,过去两家不来往,那就真的断个干净,可在这里,便没有&ldo;断了来往&rdo;这一说,一家子出来的,那就是一家人。喜姑姑原没想到带明沅去,听见她这话略一思量,也抱了一样心思,牵了明沅,高了声儿道:&ldo;好,便带着六姑娘走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