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沅跟在他后面,抬眼看着琼珠琼玉两个脸上色变,再一看都退到了门外边,知道里面定然在说重要的事,等澄哥儿走到门边,明沅也听见那声儿了,两个丫头拦了澄哥儿:&ldo;好哥儿,太太正睏午觉,等会子再来吧。&rdo;一面说一面侧了耳朵,从来也没闹得这么响,今儿也不知怎么了,澄哥儿还不肯依,明沅却拍了巴掌:&ldo;我刚从太太那里得了刀币,要不要看?&rdo;澄哥儿立住了,把碟子交到琼玉手里,还嘱咐她等纪氏睡醒了就要送给她,伸了手拉住明沅,去她房里看玉刀币,两个丫头松口气儿,又不禁红起脸来,往廊下挪了点,这倒真像是闹猫儿了。☆、雀儿药粥纪氏穿了件浅湖蓝染烟霞色的软绸长衣挨在榻上,头发一把挽在脑后,留出一束来,扣了朵水滴红宝的金花搭在胸前,长衣下摆那染就的氤红色映得她满面春意。她自个儿不动筷子,一只手撑在引枕上,一只手掩了口懒怠怠的打个哈欠,琼珠舀了碗汤出来:&ldo;太太喝个汤罢,这鸡是才从庄子里边送上来的,皮子可脆呢。&rdo;酸笋鸡皮汤,鸡皮拿热水冷水反复淖过,淖的每块鸡皮只有指甲大小,又脆又鲜,明沅吃了一碗,又指丫头再给舀一碗。卷碧拿过汤碗:&ldo;六姑娘吃的真香。&rdo;可不是香,她饭量不知比明湘明洛两个大多少,那两个年纪比她大一倍,只吃小儿拳头似的一团饭,全靠点心补足。明沅不挑食吃的多,端上来什么都吃的香,引得澄哥儿也吃的多,纪氏同她一处吃饭,每每都能多用小半碗。&ldo;倒是跟大囡一个样儿,光看着就馋人。&rdo;纪氏到底点了头,拿着汤碗拿勺儿舀了小口小口咽着:&ldo;四丫头五丫头两个,还不如小猫吃食,似沅丫头这样倒好,圆脸盘儿有福气。&rdo;说着伸出手,捏捏明沅的脸蛋。明沅原来瘦歪歪跟棵豆芽菜似的,她病着,厨房不住给她上清火的东西,素的不见一滴荤油,满眼都是青白两色,人越是饿越是没精神,到上房养了两个多月,尖下巴还在,两边面颊却生的圆润,红扑扑像喜果似的讨人喜欢。颜家一日三餐除外,还有一顿早点心一顿午点心,每餐吃七八分饱,夜里便不再上点心,却得喝一碗杏仁茶,这倒是穗州做法,去了皮,拿杏仁磨出浆子来煮过了再滤,还是明潼先爱上了,夜夜都要点一碗,澄哥儿也跟着一样吃,明沅来了,厨房便多上一碗。搁了麦芽糖,喝了一肚子热气,身上热烘烘的进被窝,连病都少生,明沅身子圆了脸盘也跟着圆起来,手脚也跟着长,不是个大头娃娃了。明沅还不挑食,自她来了,澄哥儿果瓜菜蔬也都跟着吃的多,他原来便是个ròu祖宗,会吃饭就先要ròu,厨房为着讨好他,把ròu炖的稀烂出汁,把ròu碎拌在蒸熟的米饭里,这样鲜口的东西一吃,哪里还肯沾菜叶子。纪氏肯带了明沅一道用饭,先是看她筷子使得好,桌前不落饭粒儿,又看她不挑嘴,便把这个功劳算在了喜姑姑头上,想是养病那一个月,把吃饭的规矩立起来了。纪氏吃了一碗酸汤开了胃口,端了饭碗还想着丈夫:&ldo;那雀儿粥可得了?给老爷送一碗去。&rdo;澄哥儿听见雀儿想到了炸麻雀,放了碗说:&ldo;我也吃粥。&rdo;不独纪氏笑了,几个通些人事的丫头都抿了嘴笑,倒是几个小丫头都跟明沅似不明所以,纪氏面上飞红,到底是白日里做了那事儿,心里虽甜也怪自家竟没持住,她摸了澄哥儿的头:&ldo;等澄哥儿大了,便也能吃了。&rdo;用过饭照例是闲话一番,纪氏今儿却没问两个孩子的功课,由着他们在罗汉榻上玩,自家却拿了帐册吩咐:&ldo;明儿开了松雪堂,叫几个管事都进来对帐。&rdo;松雪堂在外院,每回纪氏对帐都在此间,架起大屏风,婆子们在里头回事,帐房先生便立在屏风外边回事。既颜连章开了这个口,纪氏自然不会把到手的洋行推出去,本来这些帐册也是由着她来打理的,颜连章那里请得四五个帐房,回回都是跟她报帐,若要回去,这头的事便得理出个头绪,才好挑出接手的人来。&ldo;节前才盘过的,还不到一季呢,太太仔细伤了精神。&rdo;琼珠端了香汤来给纪氏净手,又拿小银勺子挖了团羊油给纪氏抹手。&ldo;晚做不如早做,把事儿了了,走的时候也更清慡些。&rdo;纪氏说了这话便不再言语,记着下午许了明沅出去玩,便吩咐了喜姑姑:&ldo;明儿许沅丫头往院子里走一遭,看看花树,别往水边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