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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吓得腿打颤：&ldo;爷……这、这也可有损阴德啊。&rdo;张廷玉从不信命，那些都是吴氏信的东西。他这小半辈子，为&ldo;命&rdo;之一字所累已然颇多，对这种事尤其厌恶，做事向来不寻章法，他爱怎么干就怎么干，谁还敢说了他去？张廷玉见阿德还不肯走，只道：&ldo;又没叫你亲自动手，你怕个什么劲儿？再不滚，爷让人帮着你滚。&rdo;帮着滚？阿德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有什么异议，捏着一把汗出去了。他战战兢兢地走到了外头，根本没看见前面李卫。李卫刚刚在大门外围观了热闹起来，只大声喊着：&ldo;出事儿了出事儿了！外头有一家人竟然在咱府门口烧纸钱，不得了了！&rdo;&ldo;哎哟！&rdo;阿德迎头撞上李卫，却将李卫撞了个趔趄，一下坐在地上。阿德直道晦气：&ldo;臭小子别瞎嚷嚷，当心一会儿爷跟奶奶割了你舌头！&rdo;李卫顿时闭嘴，&ldo;我我……&rdo;&ldo;别瞎我了，哎，这事儿你小子肯定熟，跟你德叔走一趟。&rdo;阿德本来想自己去，可一见到李卫顿时眼前一亮，也不告诉他到底是去干什么，就拉着李卫走了。天下还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将纸钱烧到活人家大门口来，岂止是晦气能说？若是张廷玉告到官府去，还有的叶家吃上一壶。好歹叶家那边也知道事情出格，早早地便将人追回去了。可这仇怨已经是搁下了，张廷玉自认不是什么宽厚之辈，有那胆子惹他，也得要想好后果。即便面对着这等堆上门来的侮辱，他也是波澜不惊，只慢慢地喝茶。顾怀袖好奇：&ldo;你跟阿德说什么，竟将他吓成这个样子？&rdo;张廷玉摇摇头，道：&ldo;不曾有什么大事，回头你便知道了。&rdo;又卖关子。不过她看张廷玉脸色不大好，便道：&ldo;你也别多想，那叶家已经将叶朝成训斥回去了，这人莽撞成不了大事，叫人报官了再收拾……&rdo;说着，顾怀袖也没了声儿。家里没个什么白事，谁在院门口烧东西？一口恶气憋住，顾怀袖也是有些坐不住了，可难道还要他们家跑去人家屋里烧？现在叶家刚好是白事，他们要过去烧，那不是自己打脸吗？更何况，跟叶家这样计较，只跟置气一样，也没杀鸡儆猴的效果。顾怀袖干坐了一会儿，便郁结不已，她皱着眉，&ldo;二爷歇会儿，我去后头看看小石方，江宁一行放了不少的菜谱，我回头给他去，还有二爷爱吃的糟鹅。&rdo;说完，顾怀袖转头便去了。到底叶芳华的死有蹊跷，可也不该叶家这样瞎折腾啊……她一路想着，已经到了后厨房。小石方正提着刀，盯着案板上一只已经拔光羽毛处理干净的肉鸽子，似乎在想怎么做。顾怀袖一来便瞧见这一幕，数月不见，小石方又长高了一节，她手里捏着叫人搜集来的菜谱，敲了敲手掌，叫道：&ldo;小石方，今儿吃什么呢？&rdo;&ldo;二少奶奶！&rdo;小石方抬头就瞧见顾怀袖，一双眼立刻笑得眯了起来，将刀一放，便在身前的围腰上擦了擦手。顾怀袖许久不曾见他，倒是想得慌，叫他出来说话。小石方解了围腰，从厨房里出来，便站到了走廊上，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来，有些腼腆：&ldo;今儿听说您要回来，准备着做乳鸽汤，您若是有什么别的想吃的，石方立刻给您做。&rdo;&ldo;但凡你做的都是合我胃口的，乳鸽汤也好啊，正好在江宁吃腻了那些东西……走到哪儿的厨子都比不得自家的……&rdo;顾怀袖咂咂嘴，将手里的菜谱递给小石方，&ldo;都是我在江宁吃到过的，不过味道上有些欠缺。我想着，别人做不出的味道，你总是能做出来的，所以叫人抄录了一份来。你收着，回头做给我吃。&rdo;&ldo;哎。&rdo;小石方应了声，接过菜谱来仔细地瞧了瞧，便道：&ldo;回头定然做给少奶奶您吃。&rdo;&ldo;看见你豪沃便放心了。倒是又长高了不少，都要比我高了……&rdo;顾怀袖想着一年多之前，他还不过是个瘦小子，现在已经是个翩翩少年模样了。微微一笑，顾怀袖收回了思绪：&ldo;近日外头有些乱，你当心着别往外面跑，免得惹一身晦气。&rdo;小石方点点头，知道这件事。他摸了摸自己的头，笑了一声：&ldo;您不提我也知道的。&rdo;叶家的事情，太出名了。顾怀袖摇头苦笑了一声：&ldo;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呢……&rdo;外头闹腾得慌，张叶两家现在是水火不容，事情若是闹大，不知又要出社呢么篓子。她站在这边跟小石方说了一会儿话，又道：&ldo;你去做菜吧，我就坐在外头看一会儿，歇得一两刻还要去前院处理事情。&rdo;小石方&ldo;嗯&rdo;了一声，重新进了厨房，便将那一只乳鸽给摆开了。这鸽子是今早才杀的，沿着脖子轻轻用尖刃划上一道，将血给放干了，热水烫过拔了外面的鸽子毛，又收拾了更多的内脏之类，看着才如此干净。小石方将早就准备好的配料一点一点地塞了进去，认真又仔细，眼神专注。顾怀袖一直没出声，看着小石方一如既往绑着着袖的左手又暗叹了一声。如今右手虽然恢复不少……可受影响总归是有的……她只安静看着，约莫过去了有一刻钟，便听隔壁叶家已经闹翻天了。&ldo;天杀的！&rdo;&ldo;谁，到底是谁干的！&rdo;&ldo;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谁干的！&rdo;&ldo;我的老天爷啊……&rdo;&ldo;老爷老爷！&rdo;&ldo;夫人您……&rdo;&ldo;哎哟，快请大夫！晕倒了，老爷气晕了！&rdo;&ldo;快啊！&rdo;……乱了，乱了，全乱了。小石方刚刚塞好第一只乳鸽，抬眼便看见顾怀袖一下站起来了，院墙那边闹腾极了，什么声音都有。哭声喊声叫声骂声，交织成一片。顾怀袖有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一想到之前阿德吓成那个模样，便直接回身往前院走了。小石方怔然了一下，望着顾怀袖的背影，却没料想到她竟然忘记同自己打招呼。他垂下头，看着案板上填好的一只乳鸽，将之放进了盘子里，只低声自语道：&ldo;不自量力，便是这下场了……&rdo;却说顾怀袖一路回了前头，还没进屋呢，便听有个婆子尖声叫着：&ldo;哎哟不得了了！叶家出了大事！出了大事了！&rdo;顾怀袖走过去便喝止了她：&ldo;出什么事儿了，这样大惊小怪的！&rdo;那婆子哆哆嗦嗦，一张脸上又是兴奋又是害怕，指了指个院墙，示意了一下，道：&ldo;叶家姑娘刚刚下葬，墓碑竟然倒了……还有，还有……还有叶家的祖坟……&rdo;她伸出手来，做了个刨土的姿势。&ldo;被、被不知哪里来的一群花子，给刨了！现在人也找不见，坟头都垮了，这、这……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之中的报应？&rdo;婆子神神叨叨地说着话，仿佛怕惊动了什么。外面已经传疯了，叶家姑娘今日下葬，哪里想到刚刚下葬没半个时辰，墓碑就倒了，更可怕是叶家祖坟被人全数刨了出来，有的棺材都被人撬开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盗墓贼如此胆大妄为。叶家人尽皆气得三魂七魄都离散了，大公子跟老爷都背过气去了，半天没缓过来。府里哭天抢地的一片，只当是天降其祸，祖坟被挖，自己一家要大难临头了。这样凶狠歹毒的事情，那一伙儿人竟然也敢做，做完了还找不见人，真真是狠毒至极！顾怀袖想着，心头一凛。方才过来的时候，还心说叶家胆敢放纵叶朝成将纸钱烧到张家大宅门口来，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稀罕的，可没料想竟然这样可怕。刨人祖坟可是大忌！张……顾怀袖已经愕然得说不出话来，张廷玉刚刚……她有些恍惚起来，一摆手叫婆子下去，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进的屋，撩了帘子进去，便见张廷玉还有闲心练字。想来，这件事是没能打扰到他的。顾怀袖进来，有些犹豫地开口：&ldo;叶家祖坟……&rdo;张廷玉提笔蘸墨，悠闲道：&ldo;几个贪财的土夫子罢了。&rdo;还真是他干的！顾怀袖还没见过狠到这地步的人，她差点气晕过去，&ldo;你不知道挖人祖坟是损阴德的事儿吗？&rdo;&ldo;嘘‐‐&rdo;张廷玉笔头一竖，点在她唇边，示意她噤声，却一点没个紧张的样子来：&ldo;敢在我家门前烧纸，也得看看他们是不是能受得住这现世报。至于什么祖坟阴德……没什么大不了，若有一日叫我挖了自家祖坟，我也干得出来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