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也正对着那浮生斋宽敞明亮、奢华糜绯的大堂,一帘青纱隔了,看对面的美人,倒真应了那句“美人如花隔云端”的意境。怪不得这处雅间要值十两银子那么多,倒比别家一桌菜本身还贵了好些。
赵元冲刚这样想过,便听见了帘门外的动静。珠帘轻挑,走进一人,果然是那陈叔临。
只是…还跟着一人。
那人月白圆领长袍,用素带束着的腰极细,身形稍矮,却红唇白齿,翘鼻明眸,竟是好生俊秀的一少年。
辰良显然也愣了愣,随后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心里道…还是谢玿要更顺眼些,此人少了许多英气。
“柳兄,在下来晚了,这位是李公子,是在下的…呃…朋友。”
赵元冲出宫的时候信手拈来了柳容辞的名字来用,大小是个官,怎么样都方便些。
此刻他心中一跳,姓李…然后又看了看那公子的言行举止和陈叔临脸色,顿时明了,于是微微一笑,道,“李公子,幸会。”
那李公子眼眸一转,“柳大人,久仰。”
赵元冲一愣,陈叔临也是一愣,问道,“李兄,你何时识得了柳兄?”
“李某未有此辛,只不过听家父的好友提起过罢了,柳大人只三日便将无头无尾的陈年烂帐清理的如此清楚,实在叫人佩服。”
“雕虫小技而已,见笑了。”赵元冲眉毛一挑,又将“柳容辞”说了个一无是处。
“柳大人太自谦了,要知道,翻查这些账目,不只需要一双慧眼,更是要有莫大的勇气啊。更何况,还是这损失千万两金银的无头天案。”那李公子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不过一双眼眸却实是诚恳之至。
这下赵元冲更是吃惊。
那日柳容辞连夜进宫,将失物数额、大体去向禀告他时,他险些摔了手中茶盏,待好容易稳定了情绪,便千叮万嘱不可将此事告诉他人知晓。
那这“李公子”又是为何…
李荐儒!?赵元冲心中微怒,背在身后的手指紧握成拳,面色却依然平和,忽问道,“陈兄和李公子今日来是为…”
陈叔临忽然起身,做了深深一辑,“实不相瞒,在下已是数次落第,并非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是当今朝廷腐朽污败,科举亦是舞弊横行,乌烟瘴气,在下家道中落,身无分文,且家父在世时曾直言得罪过那主考的彭赵修,故而…时至今日,尽连应试资格也被消去,所以,在下斗胆有一事相求,请柳大人向皇上举荐!”
字字铿锵有力。赵元冲心中一热,几步上前搀起陈叔临,“你我相交数日,陈兄才学人品柳某深知,却也为陈兄惋惜。请陈兄放心,若有机会,柳某定当竭尽所能。”
那李公子微微出了一口长气,也是一辑,“刚才多有不敬,还请柳大人不要计较,柳大人放心,此事…李某绝无再向他人提起过。”
辰良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太子一眼,心说,此时再说这话…怕是无用了。如此要紧事,李荐儒口风不严,日后追不追究另当别论,但赵元冲必不会再用他了。
赵元冲依旧浅笑,“两位请坐,辰良,请人斟茶。”
片刻后,端起茶杯押了一口,陈叔临说道,“不知柳兄对那笔银两的去处可有眉目?”
赵元冲皱眉摇头。
陈叔临接着道,“七年内国库竟断断续续有千万两不翼而飞,且查无可查,账目清晰,这笔巨款背后的歹心和阴谋更比这白银本身更让人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