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惧又害怕又不该冒出头的好奇,使她极其缓慢地抬眼,寻找光的来源。轻易地,便能看见,在岩面间,细涓流泉的上方圆石,坐着一个男人,源源不绝的光,来自于他。她怕得又缩回几寸,只是这次,她的视线仍落向散发着光的男人身上。拥有这般明亮光芒,非仙即神……是要来……收拾她的吗?怎、怎么办……该如何逃?她不想死,她怕死,她不是坏人呀,那些事都不是她心甘情愿去做的,她没有害人之心,她没有!她、她、她……屏住呼吸,忘了吞咽,她在发颤,浑身抖若惨遭虎狼盯上的野兔,无计可施。背脊紧贴冰冷岩面,早被冷汗湿濡一大片,与她瞳仁颜色一样的黑裳,透出水痕,脑子里混沌无助,足下泉水冷凉,远不及由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的森寒。她要死了吗?要死在这里了吗?“你要躲多久?好不好,点头或摇头嘛。”男声近得像贴在她耳鬓边,轻轻厮磨,她大受惊吓,慌见男人竟悠哉坐在她藏身的大石上,被光包围的脸庞,露出咧嘴笑意,右手甚至自动自发捞起她一绺黑发,在掌心指尖搓揉。她发出短而急促的尖叫,转身便逃,犹若一头小鹿,忙乱窜走在碎石水涧中。可无论她逃向何处,由水面反射的细碎金光如影随形圈围住她,她这辈子不曾让这么多的光芒笼罩,她恐惧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方面想紧捂面容,虚弱的抵挡耀眼的光,一方面又怕以掌捂脸,会阻碍她的逃命速度……她脚步凌乱,跃过一块小凸石,裸足踩上一处湿滑青苔时,跌进浅溪里,弄了满脸水湿狼狈,顾不得抹去,更来不及起身,她手脚并用,爬向足以容纳她蜷曲身子掩蔽的矮石,死命抱紧自己,恨不得就这样缩成一团,缩成那男人看不见的阴影。“这样跑,你不累吗?”男声依旧近在咫尺,其中隐隐带笑,仿似嘲弄她方才四处奔窜,是这般的徒劳无功。她不动,不去看那带光的男人究竟距离她多近,她自顾自地打颤哆嗦,闭紧双眸,脸儿埋进双膝间。走开,快走开……她无能为力地在心里呐喊。男人又在把玩她的头发,她清楚感觉到,他修长的指,绕着她过膝黑发,属于他的热息,穿透过来,就算闭上双眼,她已能辨别,男人由她身后走近,挨在她左方,靠得好近好近,而他在看她,一定是,他直勾勾盯着她丑陋的身形不放,那目光,灼痛了她,她想挖个地洞,埋头进去。“饶……饶过我,求、求你……”她不想死,虽然卑贱惧光,虽然不受任何人喜爱,虽然总教人避之唯恐不及,但她真的不想死……“我又没有要杀你,求什么饶啊你。我是要问你,想不想跟我交配?”绕发的指,一圈一圈收紧,卷呀卷,缠呀缠,那绺青丝引领他,来到她鬓边,他顺势沿着她的颚缘滑过,超乎想像的细腻肤触,由他指腹上传来,教他更显满意。她的颤抖瞬间止住,意外自己所听见的。她从膝裙里,抬起瘦削的脸,双肩又是重重一震,没料到带光的男人几乎是与她脸贴脸的靠近。“什、什么?”她听见自己细如蚊呐的提问声音。“交配呀,就是公的母的这样那样啰。”他用两根食指,在她鼻前做出难分难舍的纠缠勾绕,她瞠眸,瞅着贴在一起勤奋蠕动的食指,瞧了好久,久到他以为她仍是没听懂他的意思。带光的男人笑容轻浮噙趣,食指松开,勾上她眼前垂落的发,拨帘一般地撩弄她。“就是你与我爽爽快快、尽情享受,找个山洞或草皮,耳鬓厮磨一番,玩些有趣的。”兽类只管对不对眼,培养感情这类的麻烦,全可以省略不谈。他笑得足以比拟诱拐良家小闺女的淫贼恶徒,偏偏长相太过俊美清圣,五官端正出色,轻易柔和掉坏坏的笑靥,瞧不出半丝猥琐,倒像顽皮。他眼瞳烁亮如浓金,熠熠生辉,鼻梁挺直好看,剑眉与其发色如出一辙,皆是浓郁的暗金颜色,他的发,看起来柔软蓬松,不长,及肩而已,包围精雕细琢的美丽脸庞,像狮,颈后留有一小撮长度至腰际的发,是……狮尾巴吗?她不由得,暗暗猜测她是否为狮精。可又不像,没有哪头狮的颜色会如此漂亮,他发尾末端甚至偏向黑色,由浅至深的渐层变化,相当特殊,比起此刻天边映着余晖的晚霞更艳丽炫目,不,晚霞没有他身上散发的光芒,没有他举手投足间飘落的粉尘萤亮。若不是他勾笑的唇角,带来了与其长相不相符的玩世不恭及邪佞,她根本无法将方才那番下流话语和他做出联想。“你,不是,神吗?”她结结巴巴地问,额头立即被长指重弹一记,好痛。“谁是哪种混帐,我看起来像吗?!我看起来像神吗?!像吗?!”凶手呲牙咧嘴,看来光弹一次不过瘾,还想来第二次,她扬起抱膝的双手,护住泛红的额,不给他二度逞凶机会。你像。她默默在心里说出实话。“你以为我是神,来找你麻烦,才死命地逃吗?”他还当是自己的长相吓得她四处乱窜。见她点头,他嘴咧咧的,嘴角飞扬起谐谑,五官因而更显俊俏灿亮,说道:“我和你一样,超讨厌他们。我们两个很合哦,怎么样怎么样?找个地方玩吧?”话尚未说完,手臂已经称兄道弟似地勾在她肩上,那沉沉重量,教她恢复戒慎惶恐,忙不迭从他臂间爬开。“不,不要。”她摇头摇得更胜孩子掌间晃弄的拨浪鼓,只差没能咚咚作响,否则就更像了。“干嘛不要?”他跟近。“不要,不要,你不要,过来。”她与他,绕着那一块石,打转追逐。“你讲话方式好可爱哦,‘你不要,过来’,那,我过来啰。”他恶意扭曲她的语意。她感觉被嘲笑,过度白皙的脸儿一红,颜色却又消失得飞快,褪去粉润,咬紧唇,不再说话,只顾着避开他,无论他如何逗弄,她双唇像极了遇上危险而密合的蛤蚌,不开就是不开。她低头,故意不看他,避开他一身光灿,迳自走着,未曾留意他停下追逐,直挺挺站在原地,等待绕着石块的她,撞进自个儿怀里。果不其然,甫站定,下一瞬间,她就自投罗网,遭他逮个正着,落入他舒展的双臂间。“我,抓到,你了。”他故意模仿她的口齿不清。她难堪地抿唇,想反驳她没说得这么含混可笑,偏偏一脱口,那句“我才,没有,这样,说话。”便自打了嘴巴。她恼羞成怒,用她自以为吓人的音量,朝他吼道:“快点,放开,我。”听进他耳里,软得像糖饴,一点都没有恫吓效力。“还在怕我吗?不都说了,我不会伤害你,想和你认识认识,没有恶意嘛,何须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发觉逗她很有趣,一些些撩弄,便能换来她赧颜爆红和慌乱反应,大大黑瞳宛似无辜小动物,瞅着他,像哀哀请求,更像试图以微弱的怒气赶跑他。“我,不想,认识,你……我,要走,你,让开,拜托,让开。”她从他手掌间,抢回因他抚摸而更形柔软屈服的发丝,当它们覆盖住她泰半脸颊,她才能感到安心。她害怕被他看清自己的模样,她好丑,谁都不喜欢她,谁见了她都会尖叫,没有人像他,死命赖,用力缠,她没遇过这样的人,从来没有。“我叫狍枭,是只貔貅,现在你认识我了。”他恶霸地强迫她听,并宣告两人的交情更进一步。“你是,神、神兽貔、貔貅?!”他的身分,又惊吓到这只胆小如鼠的女人,他先是感觉她一阵瘫软,双脚几乎支撑不住她轻若鹅毛的重量,全数偎进他怀里,软软绵绵的单薄身躯,刺激着他早已燃烧旺盛的发情期欲火,教他浑身哆嗦亢奋,多想收紧双臂,把她嵌进胸口;多想张开手掌,揉玩此时紧贴在他肌理上的娇嫩盈乳;多想伸出舌头,顺沿着她纤白的颈,舔舐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