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想来,不知是哪一句起,与她讲话时,自称便由“本宫”变为了“我”,一切发生的水到渠成,温暨望反省片刻,猜测是因为她身上有一种他向往的力量,也有种他熟悉的味道,让他不知不觉就想要亲近这个才认识几天的救命恩人。
他怕冒犯了池荇,不知如何回答,第一次有些无礼地转移话题:“方才你们口中的秋菊,就是许重之装疯的原因?”
“也不全是。别忘了许公子还借此躲避入赘之事。且,应当还有原因。”池荇并不介意他答非所问,只思索着回答。
“与秋菊探听到的秘密也相关?”
池荇点点头,说一半留一半:“大概。也许是想靠装疯卖傻阻止家人的什么勾当,民女猜想,那勾当或许与高大人有关。”
“若是许家身后牵扯出更大的案子,甚至牵连当朝二品兵部尚书,太子殿下还会查么?”
“自然。高显掌控盛国军机大事,眼下是太平年,无战事或过多武将军队调配,但他也掌管兵械制造、囤积、分配等职责,恰与漕运息息相关。若他私吞或是倒卖军械,后果不堪设想,危及大盛根基。”
温暨望看向天边:“我虽是一国储君,却无实权。眼下一切尽是推测,本宫没有由头去查。”
他看着面色凝重的少女,企图安慰:“仙子是世外高人,倒心系盛国。”语毕他却骤然反应过来——
她虽自称唐荇,只是一个仰慕国师的方士,可她城府颇深,对国事敏感上心,是否从一开始的接近就是别有目的?
“你识得我的玉坠?你是何身份?”
“太子殿下明鉴,民女当真是算出来的。”
池荇没有半分迟疑,语气诚恳,眼神笃定,她直直跪下:“唐荇不过一届孤女,被杂耍戏法班子收养才活了下来,班主死后我便流落在外,崇敬国师才学了些皮毛术数,靠着些不入流的小聪明勉强维持生计而已。”
“不瞒太子殿下,民女确实起了高攀之心,才处处谨慎,想借立功为自己谋一份前程。”
“高攀之心”……
温暨望脑子里只余这四个字轰隆作响。
他呼吸渐快,脸也开始发烫,几乎是逃到堂屋给自己斟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
他从未动过娶妻念头,更别说只与屋外的小娘子见过几面。
——可她已救了他的命,以身相报,倒也合情合理。
他自是不在乎所娶之人出身的。但父皇可会同意?国师可会同意?
若带她回宫,自己可否让她安稳度过余生?那高墙已经束缚了自己,真的可以拉她来陪伴?他私心战胜了理智:说不定……说不定自己可以保护她呢?
屋外,被温暨望扭头撂下的池荇还跪伏在地,满心疑惑——
欸?这还表着忠心呢,人怎么跑了?
难道刚说错话了?是我操之过急?
胡思乱想好一阵,温暨望的茶杯一抖,才猛然发现自己竟把她落在外面了。
他心中愧疚:“你先进来。”
池荇满头雾水,站定在他五步开外,一双睁得溜圆的明眸企图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端倪。
温暨望耳朵通红,背过身问:“你……你是怎么想的?”——是想做侧妃还是别的什么位置?若是正妃……也不知可不可以求老师帮忙说服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