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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页(第1页)

油纸伞掉落。“禄尚书!!”卿玉案撑住禄泰清,急忙唤来两名禁卫,抬着禄泰清匆匆离开皇极门,送往太医馆诊治。“不,等不到说法我不走。”冰冷的雨水激得禄泰清醒过来,他费力地睁开眼帘。卿玉案忽然想起,前几日殷雪所说的东厂羁押一事,他撑住禄泰清的胳膊,继续说道:“可前几日不是刚缴收贪墨四十万,怎么今日还是发不下款?”“老臣也不知。这些贪墨的流向,恐怕只有被缴收之人知晓了。”禄泰清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浊黄的眼中透着疲惫,他深深叹息一声。“尚书大人。”不远处,应太医撑伞赶来,应太医与卿玉案对视一眼,说道:“贺太傅,交给我便是。”卿玉案颔首:“好。”可禄泰清咽下一颗护心丸后,目光却还是落在卿玉案身上,他总觉得卿玉案的身上有几分故人之姿。禄泰清咳清闷在胸腔的黑血后,喘息许久才说道:“太傅是心善之人,老臣只想求太傅一件事,如今天子昏庸,奸佞与外勾连,如今他们又知谢玦下落。倘……倘若萧小将军真的是燕安王遗脉,他们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迦楼现在便去东厂找监察御史。”卿玉案站起身。望着卿玉案逐渐朦胧的背影,禄泰清无奈喃喃道:“奸佞不除,无人可独善其身。禄某无能,不能完成汝南侯遗志。大景未来……可都指望在太傅和萧将军身上了。”卿玉案离开时,一乘舆轿擦着他的肩招摇而过,内珰中贵都赶紧趋避。满城的风雨愈烈。舆轿珠帘内,一人身着青色锦衣华服,腰系玉带,手执长柄玉扇,缓步走下。那人拂袖走过,那两个随扈亦随即跟去。禄泰清抬头看时,正巧看到万欣荣那双仿佛淬毒般的眼睛。“两日,我定给禄尚书一个答复。”万欣荣的嗓音平静,但眼神依旧如同刀刃,仿佛可以刺穿皮肉。刚至东厂外围,守囚牢的禁军千户便察觉到生人的气息,容陵追随来者一路前进,终于得以近那人的身。“什么人擅闯东厂?”夜幕中,容陵挥剑而起,那人轻巧自若地从袖口中抽出一把短刃,化解容陵迅猛的攻势。刚过几招,容陵便发觉自己占据劣势,来者似乎正逐步击破自己的招数。但容陵的剑术毕竟也是一流,能比肩他的应该在少数才对,可他还是感觉到了吃力。来人一声轻笑,将手中长刃向容陵脖颈上的致命处割去。若是此处被划上一刀,容陵必死无疑。“该死。早知道这几天多练几招了。”他举剑欲挡,凌厉地剑芒愈发逼近,眼见对方即将拆解他最后一招,容陵绝望地闭上双眼。但出乎意料的是,迎接他的并非是割破咽喉的刺痛,只是脖颈上的一抹凉意。他狐疑地睁开眼,见到来者对自己莞尔示意:“这么多年,身手怎么没我有长进?”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虽然容貌并非卿玉案,但是声音绝对不会有假!那一刹那,容陵甚至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他下意识地揉揉双眼,说的话都结巴起来:“你……你……易容了?”卿玉案笑意更深:“四年就不认得我了?”容陵喜极而泣,眼眶中的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下来,说道:“卿、卿二公子?你还活着!”四年前卿玉案下葬时,容陵差点哭地背过气去,若非是阿努娇娇疏导,怕是这辈子都浑浑噩噩的过去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自家公子还有重新回来的一日。卿玉案收剑入鞘,说道:“原来还记得我啊。”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卿玉案低声说道:“叙旧的事情以后再说。当下潼关出事,我想找冶清昼问些东西。东厂提督在哪?”潼关汛情的事情么?容陵点点头:“公子放心。殷公公还在养心殿,一时半会回不来。冶御史也照顾得很好。我带公子去。”卿玉案案颔首:“走吧。”……进入东厂的囚牢,便见几个囚犯痛苦哀嚎,每一种刑罚都恐怖地不堪入目,甚至一些人皮开肉绽,又哭又笑,几近疯魔。容陵注意到卿玉案目光流转,提醒道:“二公子,不要看。”“无事。”卿玉案平静地转过头。民间传言东厂酷刑无数,后来殷雪上任提督后又加了几种。卿玉案早有听闻。容陵提着灯,引领卿玉案一路向前,说道:“前面便是冶御史待的地方了。”卿玉案抬眸望去,果然在一处角落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正优哉游哉地躺在杂草垛上。反观方才那些囚犯,冶清昼算是东厂最为滋润的。掌印太监应该是为了他的宝贝干儿子花了不少心思。听闻动静,那人探出头来,看到卿玉案时释然而笑:“贺监军好啊。啊,不对,现在应该叫贺太傅了。”容陵朝着外面瞅了一眼:“我去外面放哨,万一出了什么状况,我立即回去禀报。”等容陵走远,卿玉案走近冶清昼,将热气腾腾的糕点递过:“抱歉。”如若不是自己所为,万欣荣应该也不会盯上冶清昼,整出一堆整治贪墨的事情。虽然冶御史为官多年,从未做过逾矩之事,但钱多是非也多,只要万欣荣想,便能在冶清昼身上凭空装一个罪名。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冶清昼接过糕点,拿起一块往嘴里放进去,有滋有味地尝起来。他便是这样随遇而安的人,可以为了珍宝一掷千金,也能咽的下去粗糠硬菜,这些普通饿的糕点也来者不拒。冶清昼八分饱后,开始拿着折扇给自己扇风,依旧是恣意逍遥的态势:“无所谓啦,就是扣了我一点金子而已,再是待半个月干爹就能把我带出去。我也看万贤良不顺眼很久啦。”卿玉案倒是羡慕冶清昼这种洒脱的性格。冶清昼翻了个身,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那个新来的次辅收了二十万银两,恐怕要有大动作呢。”想起万欣荣的脸庞,卿玉案的眼神中浮现过一丝阴鹜,他低低地说道:“很快他就风光不再了。”“那我提前祝贺啦。”冶清昼闭目养神起来:“我在这里待着还挺舒坦的,没人管我,就是地面有点硌得慌。贺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直说便是。”话音刚落,一层薄如蝉翼的面具掉落地。卿玉案露出原本的清秀面容,开门见山地说:“萧霁月应该也是重生过一回的吧。”冶清昼的身形一滞。卿玉案继续说道:“几乎所有人都重来过一世,冶大人才是从来没有重生的那个。”“贺大人这话着实是难为——”冶清昼刚想蒙混过关,却被卿玉案率先截胡。卿玉案的语气不容置喙:“殷雪给我看过木簪了。如果御史大人重生过一回,绝对不会认得此物,殷公公也不会搜查出来。”冶清昼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看来自己猜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卿玉案顿了顿,补充道:“除我以外,而且整个大景只有两个人会易容之术,一个是殷公公,另外的国师,应该就是御史本人吧。”毕竟一直搅动局面的人,除了冶清昼再无旁人。相对于尔虞我诈的朝官,冶清昼显得更为聪慧,他主动退出暗涌,看似明哲保身,实则他才是掌控者。无论是自己、萧霁月、殷雪、万欣荣,还是现在依旧在皇极门前敲鼓的言官,其实都是冶清昼的棋子。冶清昼沉默许久,叹息道:“卿公子果然聪明。”卿玉案向前走上一步:“那为什么我能重生,又为什么御史大人让我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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