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本身就像一个笑话。但在昏暗的空间里,没有嘲笑,只有一个神情堪称严肃的男人静静看着沙发上的人。程淮的声音很低。他说:“为什么之前不问?”冯栖元的指尖弹动一瞬,随后慢慢虚握起来,他嘴角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笑了起来,“问什么?”程淮重复一遍:“为什么不问我们之间的关系。”冯栖元眼前的人是重影的,是不真实的,他自已心里都清楚,可就是忍不住去靠近,也忍不住去一一回答那个影子的话。“我不敢问啊,我怕问了,我们就不能再那样了,所以装傻还挺好的,我可以装很久很久,但是程淮你呢?你是不愿意装下去了吗?”冯栖元抬起头,泛着粉的脸颊上每个五官部位都过分精致,程淮又看到了他脸上那颗很小的棕色的痣。“那你呢?”,程淮垂眸,用手抚上那颗痣,反问:“你的接近有阴谋吗?”“没有”,冯栖元回答地很快。那双眼睛里满是水汽,盛着程淮的全部身影。程淮大概相信了,或者换种方式来说,他并不在意这是不是真相。他的目光一寸一寸,掠过冯栖元的脸,“最后一个问题,那天晚上,想让我亲你,是真的么?”冯栖元愣了。他又想起那天凌晨空荡荡的别墅。想起那杯完全冷掉的退烧冲剂。也想起他违心的回答。程淮是关心他的吗,是心疼他才愿意照顾他,愿意被他抱着取暖吗。也许苏怡说的是真的,程淮一切反常的行为都是在吃醋,不是对他的漠视和鄙夷。或许程淮看他从来都不一样,是和外人都不一样的那种,是像高中时候一样,不在意他是不是值得被保护,依旧拼尽全力去保护他的那种。酒精在大脑沸腾起来,冯栖元几乎陷入短暂的愉悦了。可没过多久,他又骤然想起那天晚上程淮冷硬的表情。他开始头疼,手腕疼,全身都疼,想吃止痛药,然而止痛药不管用,最好是一个程淮的拥抱。程淮说的没错,他的脸皮果然很厚,这个时候还一心想要程淮的拥抱。“我说了答案,你是不是又要离开?是不是又不和我联系了?”冯栖元低下头,一张极其漂亮的脸在酒精和昏暗的光作用下逐渐失神起来。过了好半晌,他才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用很小的音量继续说:“是真的,想亲你很久了,还想——唔——”下一秒。剩下的半截话被程淮吞了进去。程淮的吻很强势也很凶,冯栖元措手不及,蓦地瞪大眼睛。他被吻得喘不上气,只能仰着白皙纤细的脖子呜咽,眼角泛出酒后和受刺激后的生理性泪水。过了半分钟,程淮的吻转为温柔缠绵,缱绻地舔舐他口中每一分毫。好像在吻某种独有的稀世珍宝。冯栖元的大脑停止工作了。他难过于无法在酒后处理这种爆炸性的信息。过了几秒,他又闭上眼睛,颓丧地想还好这是酒后,否则他可能会你亲我一下于是程淮半阖眼眸盯着他漆黑的发顶。从前他从来没想过,会有和冯栖元发展成亲密关系的这一天,但当这一天毫无征兆到来的时候,他也没有一丝惶恐。甚至心底常年游离的浮躁被缓和下来。程淮追问:“说话。”冯栖元就伸手去捂程淮的嘴,“我也不知道,我有防备的,不会吃亏的”“是么?刚才那个情况,你会有能力反抗,还是你根本不在意?”冯栖元手指动了一下,松垮垮地掉下来,不说话了。良久,程淮妥协。他没有应对类似事件的经验,也不想去追究从前的一切,只希望这个人以后把所有温软的那面只展示给他一个人。“乖,在这等我。”冯栖元很轻易就被这个乖字打败了,他的头还是晕的,依旧分不清这是现实中的梦境还是梦境中的现实,但心上人的一个字能抵过长篇大论和千军万马。他往后挪了点,和程淮空出一小段距离,“好吧,那程总快一点。”几分钟后。程淮出门,冯栖元的助理就在外面等着,那两瓶冰水外面已经满是水汽,水滴落到走廊地毯上,无声无息。刘岩抬头看着天花板,他多少有些尴尬,所有人都知道,一周前他还把程淮当做自家老板最大的死对头。他和老板一个鼻孔出气,恨不得每次都帮老板盯死领淮资本的动向。谁知道这周三晚上,他加班到半夜,突然听到隔壁安静的办公室传来一阵鬼哭狼嚎。他以为是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结果一开门,看见自家老板正和苏怡小姐据理力争,打开门缝的第一时间,他听到自家老板喊了一句:“我就是喜欢程淮,跟他喜不喜欢我没关系,我控制不住我自已,我能怎么办!”刘岩以为自已听错了,等看到自家老板喝酒喝到通红的脸,一瞬间都明白了。老板和苏怡小姐都看见他了,两人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转过头。刘岩也默契地装作没出现过一样关了门“这两瓶水是他要的么?”,程淮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问。“是,是老板要的”,思绪被扯回来,刘岩轻咳了声,气势无端变弱,“那我给老板送进去。”“不需要,在这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去。”刘岩看着紧闭的门思考几秒,点头。等程淮离开后,他还是给冯总打了个电话。冯栖元接电话接得很快,挂得同样很快,他晕晕乎乎地让谁都不要来人打扰他,最后又加了一句,程淮除外。“”,刘岩沉默两秒,“好的老板。”二楼酒会照旧,笙歌欢愉。钟表时间指到晚上9点半。谢老已经带着自家孙子在楼下等了接近二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