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还抓起一把红枣递给那士兵。
那士兵接过赏赐,欣喜地低头应答:“是,文大人。”
接近午时的时候,姚铮盛好饭菜,放入食盒中,拿着那士兵给的令牌正大光明地往西南的营帐走去。
营帐前把守的监军司士兵身材高大壮硕,身量足足比姚铮大了两圈,见来人穿着简陋的军服,狐疑地质问:“来者何人?无娄大人手令不得擅闯!”
姚铮举了举手中食盒,又拿出令牌:“粮官人手紧缺,付大人脱不开身,特命小的来送饭。”
那把守的两个监军司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点了点头,松开了手中横着的长刀,放姚铮进去。
分明是白天,姚铮迈入营帐时却觉得气氛比深夜还要寒冷,耳边传来虚弱的,挣扎的喘息声,偶尔还有铁链的轻响,似有一头挣扎的猛兽在此处关押。
那人黑色的长发到处散落,脏得已经打绺,趴在席间,修长的四肢都挂着长长的锁链,衣服似乎也跟着经历过一番打斗,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监军司的人似乎是真怕把人给冻死,在不远处点着炭盆。
姚铮暗暗心道,这待遇比起山洞中苟活的村民不知好了多少,好歹是冻不着饿不死,为什么偏要绝食?
不知为何,被困在锁链中的人,没有生的气息,死气沉沉,自他进来到现在始终异常的安静,若不是姚铮灵敏的双耳能听到些轻浅的呼吸声,恐怕他会以为监军司捆了个死尸在这里。
姚铮面沉似水,神态自若:“赵世子请用饭。”
那人抬起头,这一抬,瞬间惊得姚铮不禁后退半步,那人面颊凹陷,身形清瘦见骨。不仅蓬头垢面,脸上更是血污交加,胸口伤痕累累,唯有一如狼似虎的眼睛,黑漆漆地望着他:“走狗!还敢派人过来送饭?不怕本世子来一个杀一个么?”
声音却带着些少年的清朗,言语之中却听出倔强。
姚铮抬起眼眸直视对方,脂唇轻启:“世子缘何不肯用饭?”
没想到那人虽被铁链捆着,但在营帐内却仍然行动自如,只见他猛然起身,只听一阵铁链摩擦地面的响声传来,那人竟然霎时冲到了姚铮跟前,紧紧地掐住了姚铮的的脖子,男人面色虚弱,力道却不可小觑,他打量着姚铮,好奇地问:“他们让你过来送饭之前,还没告诉你本世子可能会杀了你么?”
姚铮感受着一阵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脸色被掐得涨红,方寸大乱地竭力发出几个字音:“小人…只是…个…送…饭的……”
那赵世子按着他雪白的脖颈似乎兴奋得双目通红:“我管你做什么的!反贼,都该死。”
姚铮真真切切地被捏着命脉霎时吓得肝胆俱裂,只得赌一把。他不得不哆嗦着从后腰摸出弯刀:“世子…可……认识此刀?”
那脖颈上的力道似乎松开些许,注意力转到他从后腰要拿出来的东西上。
赵及月蓦然瞳孔骤缩:“南粤双月弯刀?”他掐着姚铮的手愈来愈紧,嘶声道:
“那可是当今陛下赐给当朝太子殿下的南粤贡品!为何会在你手中?难道你们已经把太子殿下……”
姚铮被掐出眼泪,竭力摇头,赵及月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喃喃自语:“不对……这等名器,怎么会给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
他松开些许力道,瞪着虎狼似的对着姚铮咬牙低吼:“说!你到底是谁?你们把太子殿下怎么样了?”
姚铮大口喘着气,咳嗽一声:“太子殿下在京中一切安好,请世子放心。太子殿下命我潜入敌营,打探敌情。”
赵及月见是太子的人,一怔。忙不迭松开手,哑声道:“抱歉,多有得罪。”
姚铮摇头,单刀直入:“世子殿下,我已经进来许久,咱们长话短说,不能引起监军司注意。世子究竟为何被薛府抓到这伏祈山上?”
赵及月伤痕累累的手攥住他的袖:“你迅速告知太子殿下,无论如何也要截下薛府送往南境的信。薛家想以我作要挟,逼迫赵家领南驻军回朝,我一条命死不足惜,但赵家守护南境世世代代披肝沥胆,只要一旦私自离开南境属地,无论是否入京,都是谋逆的死罪,赵家百年盛名,不能因我尽毁。”
姚铮大为惊骇:“薛忠竟想以世子逼迫赵家和他上同一条船?”
赵及月松开他的袖,面色沉重:“即便以我做要挟,赵家人也决不会谋逆,但我只担心父亲担忧我性命,按耐不住离开边境属地来救我,这样就彻底进了薛忠的圈套,南驻军将领一旦回朝,南粤恐有机可乘,届时永昼内外皆乱!一定要阻止南驻军回朝!”
姚铮意识到事态重大,他咬紧牙关,低声说:“世子放心,我一定将这消息带给殿下,阻止南驻军回朝。请世子安心等待,此事若顺利,我会想尽办法救您出去,请殿下一定保全自己的性命,莫让赵老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
姚铮带着空的食盒安然无恙地从关押赵及月的营帐中走出,帐外两侧把守的士兵见他似安然无恙,除了那脖子被掐得生红,都纷纷传来新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