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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莫衍舟微微低头，额前刘海遮住眼睛，他反应慢了很多。好像在之前的激动过，生了一场病后，人渐渐回到最初简心见到他的状态。漠然，无感。此刻眼睛里多了点迷茫。莫衍舟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突然甲板上走来几个侍者：“莫先生，最近的港口快到了。”他从小就患有自闭强迫症“嗯。”莫衍舟轻轻点了下头，人从病时的有点呆萌的状态完全清醒，变成清冷孤高的一贯模样。简心看到他这样，人也松口气。不过半天，黎明时分，巨型游轮停靠在第一个港口。船上的人陆续下去采购物资，简心也提出下船。他想莫衍舟如今应该不会试图困住他了。反倒是威斯汀先生，踌躇不已很是不舍：“和莫先生一起的时光真是尤为短暂，但足够印象深刻。”是呀，简心想，你差点就把全副身家输给他了。还不趁他不跟你计较赶紧下船，这么依依不舍给谁看呢。莫衍舟完全无视了威斯汀的不舍，无聊的摆摆手：“再见，先生。”得，连一个名字都不配拥有。反而是在简心走到他面前时，他突然拉住简心的手。简心背后汗毛都竖起来，对这人本能的防备让他身体后仰，恨不得立马保持距离。莫衍舟偏偏就是没有看人脸色这点眼力见。他的情绪倒是一如既往表达的很直接，眼睛直视着简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老板接我下船了。莫先生，您保持点距离。”简心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对面肩膀，试图轻轻把人推远。眼睛的余光，竟然真的瞥见轮船的悬梯上，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一步一步走上来。陆宁迟身着黑色西装，宛如刚从谈判桌上下来，头发后梳，脚上那双皮鞋简心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陆总衣柜里最贵的那双定制。简心有点点懵。这种级别的行头，他以前只见陆总在接待某国元首时候穿过。今天这是哪出？陆总不可能还以为他被绑架了，他刚刚在电话里明明解释清楚了的。而且，他被绑架了陆总穿成这样来谈判？不会真应了莫衍舟说的那句话，要把他给卖了吧。身为男人，简心完全没意识到，陆宁迟的这身还有另一种解释，是在示威。对有威胁的雄性示威的人类天性。简心见他走上来，连忙介绍：“陆总，这位是莫先生，莫衍舟。”他以为，陆宁迟这时候会像以前每一次一样，伸出客气的手，礼貌的跟对方打招呼示意。毕竟简心知道面对可能有权有势的人，这是不得罪人的基本礼仪。“墨家的独子，如今唯一的家主，海外后现代艺术风格的领先派。”仅看了人一眼，陆宁迟吐出几串字，完全没有客气的称呼，跟背单词一样的语调。之后，才慢慢伸出手：“有礼了。”“有礼了，简心的老板。”莫衍舟也跟着出手，手只在陆宁迟手里轻轻一碰，随后一触即分。两名同样高大、同样俊美的青年对视，本该十分有美感。可他们风格迥异的表情、穿着，和眼里藏着的内容。都给简心一种不安的错觉。还是莫衍舟先移开了目光，低头看向莫名某处：“陆先生，初来乍到，我早就听说过你。”简心奇了。想不到莫衍舟这人也是会说客气话的？“简心是我的下属，承蒙您这段时间关照。”陆宁迟也跟着说，随后，话锋一转：“不知您留下他在船上是为何？”莫衍舟搭了搭额前的头发，眼神偏移却不含蓄，说话依旧带有独特的个人意味：“简心，很符合我的审美。”“什么？”简心脱口而出。满脸愕然。就连他，都没想过莫衍舟会如此说。他刚上船那阵莫衍舟还说他粗鄙不堪呢。“就因为符合审美，就能将他强行扣留在您船上？”陆宁迟反问，他看上去脸上一点不意外，眼神无波，口里说出的话却逐渐严肃。莫衍舟还无知无觉，他这人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上心：“嗯。我们相处的很好。所以我想……”“让您开除他。这样他就可以成为我的下属。”莫衍舟吐出这句话的时候，原本还无波无澜的陆宁迟，好像被什么击中一般，骤然锋利的眼神，如同刀削般划过面前人！简心则被这句话噎的缓不过气。多大的仇！当着他面要他老板开除他！简心听到这话的档口，手指无意识的捏了捏，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他自己没注意到，反而两个对峙的男人都若无其事的扫了眼。陆宁迟看着莫衍舟，胸口慢慢平复下去，他很平静的说：“简心是我公司很优秀的员工。他没有犯错的情况下，我是不能开除他的。”虽然跟老板没什么情谊，可身为打工人的简心听到这句话，心里莫名的感动是怎么回事。“优秀的员工很多，哪里都能找到替代品。”莫衍舟彷如自顾自的说：“可我，只有他一个最满意的。”陆宁迟的脸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黑了黑，但他强忍住了内心的怒火。“我可以按照他本身价值的百倍补偿给您。希望能考虑。”说这话的时候，莫衍舟都是面无表情的。好像在他嘴里的只是交易，完全看不到他口中的重要性。简心一边感叹这人真不适合谈生意，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一点诚意都没有。“本身价值？你认为他有多大的价值？”陆宁迟忽然反问。莫衍舟则当成一个问题来解答：“按照他今年给陆氏创造的份额，乘以一百。如果陆总不满意的话，还可以在原基础上附带剩余价值，估测下将来他可能给陆氏带来的利益。”莫衍舟完全用不带私人感情的话语来说：“这是笔不错的交易。我不会让您蒙受损失。”陆宁迟沉默半晌，忽然抬眸看向简心：“听到莫先生的话，你怎么想？”简心看看莫衍舟，那人似乎用理所当然的态度等着他的回话，又扫了眼陆宁迟。可以，可以，陆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上次看到这么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现场还是什么时候来着。那双眼睛甚至在逼视着他，硬要来形容的话，像是海底下一秒就要露出牙齿的大白鲨。简心清清嗓子：“首先，莫先生您的条件很动人。我也相信，我要是陆总的话，肯定不能拒绝这样的请求。”陆宁迟的眼睛逐渐变得阴沉极致。简心接着说：“可我呢？您似乎从来没问过我的意见。”“我早在游轮上问过你，你……”莫衍舟想说。“是，我没同意，所以现在您来问我的老板了。可您没想过，这又不是封建奴隶社会。就算我老板同意解雇我，我就一定会来为您工作吗？”莫衍舟一愣，似乎根本没考虑过这个的可行性：“你喜欢钱。我知道。”“你没理由拒绝很多的钱。”他解释道。“不，我还是会拒绝的。”简心说：“就像游轮上我就没答应过您一样。”“那次是因为……”莫衍舟这人，可能就没有过梗塞的时候：“……我不会再让你做那种事了。”简心摇摇头：“不行，莫先生。正如您今天提问之前就没想过我的意见一样，从您对我老板提问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可能做您的职工了。”莫衍舟睁大了眼睛，那神情近乎有些呆滞。陆宁迟静静的听他说完，率先提步从悬梯下船。然而，从简心没看到的角度，陆宁迟冷冷的别了莫衍舟一眼。那一眼，阴沉、充满了杀意。是简心从来也想不到的眼神。简心在他身后跟上，还不忘道声别：“再见了，莫先生。”留下莫衍舟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船上，威斯汀也跟着简心下船。在三人离开时，看到莫衍舟还维持着原来的动作，默然眺望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