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飘带喷了一脸的简心,露出无奈又有点得意的神情。“是您,输了。”简心挑起眉梢,自得其乐:“刚才您说了要放弃对吧?那么这场游戏,是您先决定退出了。”莫衍舟怔在原地,威斯汀先生也宛如傻子一般看着简心。简心摊开手,耐心解释道:“我怎么可能会杀您呢?正如您所说,这只是一场心理游戏。先输的,是决定退出的那个人。”“那么,是我输了么?”莫衍舟怔怔的喃喃自语:“是我、是我先决定退出……”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不怕死,却竟然,是那个面对死亡先退出的人?他愚弄众人,欣赏他人喜怒哀乐,自认对任何人落得什么下场都不在乎。可是原来,他在这场游戏中,才是最终被愚弄的人?竟然会被,死亡所激怒、担忧和害怕。这样的……也是他么?莫衍舟茫然的坐回去,整个人都好像不在状态。简心无所谓,他承认了就好。这场游戏本来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给这人一个警告。让他别做的太过分了。简心相信在死亡面前,人人都做不到绝对的置身事外。只不过有时候,自己感知不到而已。“好吧。你赢了。你想要什么,我的全部财产吗?”莫衍舟说。简心指指可怜的威斯汀先生:“我们本身就没下赌注。不过既然您这么说,那把之前您和威斯汀先生的赌约取消吧,可以吗?”“只是这个?”莫衍舟抬起身,还带着方才几分未散去的挣扎,瞳孔中已充斥墨色:“你不为自己多想想?”“我?”简心有点迷:“我过得挺好的……只要您能放我下船……”“很好。”莫衍舟完全站立起来,他呼吸由方才的粗重变成如今几不可闻,那张脸却更加苍白,没有高光的瞳孔嵌在脸上,显得有些可怖。“您……”不详的观感给在简心身上。他不自觉退后一步,突然被人拉上!简心猝不及防,被站起来的莫衍舟拉到跟前,那双手紧紧钳住他的胳膊,狠的近乎进入到肉里:“简心先生。您今天,真的让我、很意外。”简心心脏渐渐下坠,有种不安的无着无落的错觉,他明白现在的莫衍舟跟刚才有什么不同了。如果说刚才的莫衍舟,有着或许阴沉、或许疯批的潜质的话,现在的莫衍舟根本就是毫无人性。那一点点与人同理的特性,好像就在拦住简心开枪的那一瞬,被什么东西带走了。如同潮水褪去的一干二净,如今的莫衍舟,像是野兽般的眸子内一丝光亮没有。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微笑,可是笑了跟没笑一点区别都看不出来。“我热烈的邀请您,参与进我的创作中。”看到简心张张口似乎想要反对,莫衍舟的笑意更深:“而您,没有拒绝的权力。”“喂!你们要把他带去哪里!”威斯汀先生在身后追着的声音越来越远,简心两手都被保镖牢牢压住,连拖带拽一路向前,直到关进一个房间里。跟他一同进来的还有莫衍舟。那人轻描淡写的把门上锁,然后在简心的目光下坐到画架前。简心:“……喂,你……”莫衍舟置若罔闻,拿起笔,沾上颜料,飞快在画布上面挥洒。简心试着拉了拉门把,发现门完全锁住,没有钥匙的话他没法开门。而钥匙就在莫衍舟腰间。简心:“……”不是他不敢动手,而是这人目前的精神状态怎么看怎么不对,简心可以应付小混混,对上神经病他可不敢下手。尤其是家特有钱的神经病。莫衍舟独自作画大概得有两个小时了。简心由一开始的害怕,到后头能自由自在绕着这间画室转悠。这间画室窗明几净,有三扇落地窗户组成的一面墙,可惜落地窗通通打不开。屋内装有新风系统,室内空气就是通过这个净化排出。这是一间专门的画室,四周摆放了几个半成品看不出模样的雕塑,还有无数颜料盒子,未用过的调色盘和画布。以至于莫衍舟一进来,就犹如鱼入海底,抄起画笔就挥斥方遒。眼里完全没有简心的存在。简心叫了他好多遍都不理。去他腰间摸钥匙吧又不敢。这人创作时候的眼神都是直的,是个莫得感情的创作机器。鉴于之前刚得罪过这人的经历,简心如今说什么都不愿跟他靠太近。他定时敲敲门,指望外头能来人把他放出去。过了两个小时,再一次敲门的时候得到了回应。“简心先生。”来人似乎不是保镖,而是一位侍者。简心能从门边隐约看到侍者的服饰:“很抱歉,莫先生他创作的时候是不理人的。”“他不理人没关系,你们把我放出去啊。”简心看到有人来,欣喜不已,靠着门板和人对话。他没注意到的是,屋内的莫衍舟画笔突然一顿,眼里若隐若现出一丝的不耐烦。侍者说:“我们没有房间的钥匙。”“你们,你们没有钥匙合着把我关进来干吗?”终于碰上个能对话的,简心恨不得把想说的都说了:“你们这是非法的知道吗?我现在就能报警,我还掌握着证据!”“抱歉,简心先生。我们无意限制您的自由。可莫先生创作时候需要一个密闭的环境。我想,您不用担忧,莫先生创作完或许就能把您放出来。”简心作势要踢门,看了看门的材质,又放弃了。嘴里骂了一声,道:“那他什么时候做完?”“按照往常的惯例,大概是……”门那边的侍者话还没说完,简心感觉眼前一道阴影下来,他飞速回头,正被无声无息走到身后的莫衍舟逼到门上!“莫先生……”简心野的时候有多嚣张,认怂的时候就有多快。他吞了吞后续的话,老实巴交装作自己刚什么都没说。莫衍舟毫无情绪的瞳孔盯住他片刻:“跟我来。”简心不敢不跟,跟了几步,看到莫衍舟重新在他的画布前停下。他示意简心看:“好看吗?”简心看到了一只被荆棘刺穿的荆棘鸟。无数伸向天空的枝干,将它牢牢搂抱在怀里,却有一根锋利的尖刺狠狠扎穿鸟儿的胸膛,热血流下,作为哺育枝干的养料,无知可悲的鸟儿被困在其间,不得解脱。那是我老板,不是我买主这张图的视觉冲击感很强,给简心的就是这般感受。十分浓烈的情绪透过画布展现在眼前,简心眨了眨眼。画布上的鸟忽然变成一个人的脸。就是他自己的脸。为什么他会觉得这只鸟是他的模样?简心闭上眼再睁开,不是错觉,这只鸟就是仿造他的轮廓画成!“好看吗?”莫衍舟又问了一遍,他目光定在那只荆棘鸟身上,眼一眨不眨。简心能说好看?“不好看。”他如实道。然后,他就见莫衍舟“撕拉”一声,将那副十分惊人的画给撕掉。然后他又进入自己的创作中。谁叫都不理。简心惊到掉了下巴,退后默默找了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又是两个小时后,莫衍舟再度起身走来,把他捉到自己画前面去:“好看吗?”简心看到的,还是那幅画,一点都没有改动,原模原样的。简心:“……”这时候再不知道说什么的,就是个傻子,简心只能说:“好看。”听到他说好看,莫衍舟似乎这才满意,他小心的将画裱装放好。简心就在一旁看着他弄。终于弄好后,以同样小心的态度问:“我们能吃饭了吗?”折腾这一下午,他饿了。还在这人的船上,吃什么都得找他做主。莫衍舟收拾好画室后,就静静坐在原位,看上去比雕塑还像雕塑。简心饿得不行了,上去推了推他:“喂,先生,开饭了。”却看到这人的身体晃动一下,朝他的方向一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