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反应过来,被刺入的地方冒出火焰来,这是这里大部分人前所未见的绿色火焰。徐冲吓的丢下宝剑后撤,其余人也一起惊恐向后退去。却见冒出的绿色火焰开始蔓延,很快石板四边缝隙都喷射出火焰来。“难道是地狱业火?”一名捕吏道。这句话吓到了周围人,于是人群后退的更快。“快去打水来。”包拯喊道。有几人纷纷逃离去找水桶打水。然而那块石板并不消停,它开始向上拱起,如同下面什么蒸腾的东西要喷涌而出。奇怪的是,周围的石板全都纹丝不动,只有这块石板在动弹。“《天书》镇不住了,是天罡要钻出来?”不知谁又想到了这一出,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吓到,收不住脚向殿外逃。“都站住,不许跑!”包拯厉声大喊道。他这一吼,恰好在时机上,大殿里的人都收住腿,生生停住。若再晚几分恐怕就止不住崩塌的人心,要四散逃窜了。“即便是《天书》镇不住,还有我在。魑魅魍魉,又奈我何?”他跨大步走了上去,停在绿色火苗前。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怕还是假装无所畏惧,那火焰竟然消退了,也总算稳住了人心。“快,拿水来!”徐冲赶紧从边上提着桶不敢前进的差人手上抢过桶来,几步上前,就向那石板浇上去。一桶水下去,立即发出呲呲响声,眼看着水从四边缝隙里渗下去,白烟迅速渗透出来,一时四散开迷了视线。怀良和沈括也走到近前,等着水汽慢慢弥漫开。烟雾后面,铃声再次响起,这次真切得多,不再像是隔着一块石板,而是就在眼前。等烟雾消散,就看到石板已然裂成几瓣,向中间拱起。就在裂缝交汇处,伸出一只焦黑的手来。手上正握着那只铜铃,它还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响声。那只焦黑的手上分明少一根手指。“都愣着干嘛,撬开。”包拯大喊。徐冲指挥其余差人靠近,别人都不敢近前。他只能自己带头握住那柄仍然插在那里的剑,将裂开的石板撬开,拨到边上。又是一股脓肿的热雾喷出,待雾气散了,可以看到下面蜷曲着一双裸露焦黑的双腿。其余差人勉强上前帮忙,将其余碎砖挪开。下面尸体渐渐显露出全貌,是一个被烧焦的,犹在冒烟的女人身体,尸体没穿衣服,显然她被巨魔拽下时,燃烧的衣服留在了外面。当然也不算是一丝不挂,因为她的脸上还戴着一个面具。“是大傩师?”沈括惊道。怀良一直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听到沈括喊出大傩师三个字,似乎要说话却欲言又止。包拯走到前面仔细观看。这赤裸女尸呈现怪异形状,蜷曲着。一只手向上握铃举起,一只手抱着那只宝函。他这才惊觉,宝函也在这里,赶紧抬头看大殿供奉的巨大伏魔祖师案下,已然空空如也。昨天早上来时,这只宝函分明就在这里。怎么一转眼也到了下面?“把人拖出来。”老包发号施令。众差人无奈,七手八脚去拉拽出尸体。这具尸体还有些发烫,表皮全部烧毁,发出一股恶臭。这人就这样被七手八脚拉到边上石板上。已经无法放直了,只能够搂着侧躺着。有人找来一块布将身体盖住。现在只剩下那副诡异面具了。再看石板下面,那宝函歪歪斜斜压在了下面一口大缸上,已然砸破大缸上泥封,正好堵在那大缸口上。再看那缸大半还埋在地下,但是已经可以看到上面上横七竖八缠绕着几根粗铁链,四周散落着烧毁的黄色符咒。大缸被四方宝函撞到的处,已经破裂开,正渗出水来。怀良走到跟前蹲下,伸手触摸了一下缸周围夯实的地面,是硝石灰和夯土,还是热的。沈括蹲到他边上小声问:“大师,这是怎么回事?”怀良摇了摇头,却还是不说话。“李道长,李道长何在?”包拯喊道。“贫道……贫道在这里。”李承庵在人后小声答应。被赶到徐冲一把拽住,拖到老包面前。“道长,这口缸里,就是镇压在下面的三十六天罡?”“这……正是。吾师三十年前,帽妖乱后,捕来的三十六个天罡镇压在石板下,这大缸里,用铁链缠绕,符咒镇压。”“劳烦你再来认认尸体,我听说,你三年前见过这大傩师真容?”“见是见过,但是如今烧成这样,恐怕也认不得了。”“徐冲!”老包又喊徐冲。徐冲会意,硬着头皮上前,将那面具摘下。也是奇了怪,这张脸没有被烧毁,竟然还栩栩如生,完全就是死前的样子——苍白可怖,死不瞑目。“她的脸倒是没事?”“相公,一定是覆面挡住了火势。所以没毁掉面貌。”徐冲说。他们一起回头看李承庵,只见他的的脸比死尸更苍白几分,嘴唇在微微发颤。“道长,可是方相氏。”“正是她。是她。烧成灰我都认得。你看她额头上蚯蚓状的伤疤,那天与我争论,论的我是三尸神暴跳,我这生都记得这张丑脸。”包拯又到了那打开的地板前。看着下面的缸。缸口上泥封已然塌陷下去,但是那只宝函堵在上面。似乎是大傩师被那恶鬼拖下地狱的时候,被这只缸挡住了,于是宝函砸在了缸口。“如此说来,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倒是凑齐了?”“是啊,相公,好生可怕。”徐冲说。“徐冲,把那只盒子和缸都挖出来,我倒要看看,下面还藏着什么鬼?”“会不会是下地狱的通道?”“即便是入地府的通道,也给我挖。”“是!”徐冲今天豁出去了,带着几个人研究怎么把那只缸给挖出来,他们几个人抓住缠绕在上面的铁链,试图把它拎出来,但是这口缸如同生根在了地下,根本纹丝不动。于是只能等着其余人找来工具。这边包拯突然想起了沈括,赶紧到他身边请教。“如今又是这样怪异事情,二位怎么看?”“必然又是什么恶毒伎俩,可是学生现在也还想不明白啊。”沈括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怎么可能转眼间,把一个人塞进地板下?那地板分明已经浇实了,根本揭不开啊?是不是用那根木杖撬开金砖?”沈括感觉老包思路已经被带偏了,但是他自己现在也没什么头绪。只能摇摇头。老包四下找怀良,发现和尚已经离开到大殿门口,正蹲地上研究起地上痕迹。他赶紧赶过去。“大师,有何见教?”“我觉得……”和尚终于开口。“觉得如何?”“相公,您看这大殿门槛,有一尺高。”“又如何?”“那巨魔,到拖着一个人过了这道门槛,如何做到的?”“自然是它力大无比?”“不对,即便力大无比,要生拽一个人过去,也不容易。必然会有一些痕迹。”“哎,也是我糊涂,让一群人冲进来,踩乱了地上痕迹。”“我在想,刚才我们都瞧见了那方相氏分明脸朝下被拖进来,他脸上戴着金属面具,徐节级可是一揭也就拿下来了,为什么被这么一路倒拖却没掉下来?”“是啊,不寻常的很。”包龙图一下子领会到了怀良看到的疑点。“相公,我想试上一试。”“如何试?”“只需找一个和那方相氏相似高矮,体轻的,让力气壮的将他拖拉进来。看看到底会如何。”“好。”老包起身,随手点了一个矮小的差人,让他面朝下趴在在外面,又过来几个个子大有气力的,一人拽一条腿不管死活就向里面拉。那躺倒的倒霉鬼,一路哭叫着被拉到门槛处,胯骨就卡住了。他大喊大叫着说疼,也没人理会,被又加进来的几个人一起硬拽过门槛,重重掉在地上,头上帽子也掉落下来,腰带也断了,衣服也被向前扯起,露出了肚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