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在眼前凭空人间蒸发了,不仅齐林深受震动,就连隐身在山梁后的四大帮派高手们也均是摸不着头脑,既然闻所未闻又无法解释,不是“见鬼”二字又是哪般?
只是见鬼之事并非一例,一人消失之后,便接二连三有人陆续消失,情景几乎一模一样,以至于正在交战的锦衣卫和明教教众早已停下恶斗,一个个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惊恐的逡巡四周,生怕下一个消失的人便是自己。
紧扣漫天花毒针的花兀多待到看见身边又一个教徒人间蒸发的时候,猛然发现蒸发现场的黄沙竟似印上了一抹金光闪闪的色彩,一个古老的传说不禁刹那间涌上花兀多心头:“幽冥蚁!竟然是幽冥蚁重现人间!那入地之门开启时刻岂不就在眼前?”
一阵狂喜过后,随之便是无尽的恐惧,因为花兀多此时想起了那句古老的警言:幽冥蚁疯,寸草不生!
即便花兀多暂时奈何不了眼前的老和尚,但多年修炼的日盈月亏神功,早已使自己跻身绝世高手之列,但就算如此,那些金黄色的幽冥蚁数量多如遍地沙粒,行动快如湍急河流,不仅是人类生灵,即便是石块钢铁挡住它们的去路,也会在顷刻间被吞入它们似乎能够消化万物的肚囊之中。
于是,花兀多口嘬成哨,一声尖厉悠长的口哨声随即回荡在日落黄昏的荒凉大漠中!
接着,那些兀自呆若木鸡的波斯明教教众纷纷转头看向花兀多。及至看到副教主惊恐的表情和扬起的颤抖手指,日鼠旗和月猫旗随即如潮水向正西方向涌去!
“怎么回事?魔教为何突然撤了?”锦衣卫纪大指挥使初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待到自己的锦衣卫将士从东北一角开始成片消失之时,才发现地面上金黄色的水流如一眼眼地下泉水汩汩冒出,瞬间汇成几片金色水洼,接着水洼合流成一个更大的金色水面,最后朝着人群密集处迅速伸出两道触角,触角分左右两路,呈弧形越伸越长,竟似要将这群人众包裹住一般。
纪纲终于明白波斯明教狼狈逃跑的原因。因为那些金色的水流绝非真水,而是密如水泼、连绵不绝又数量庞大到叹为观止的金色蚂蚁!
吃人的蚂蚁!
于是,纪纲急令司号官吹响撤退号角,而自己则不等麾下将士跟上,便已紧随前方的波斯明教战队向西跑去。
悲鸣大师刚刚身处战局中央,早已窥出其中端倪,此时急速轻身而起,几个起落过后,便落回群雄隐身的山梁上。略带惊恐的说道:“地下金色蚁虫成群涌出,此蚁食人甚速。我等不要耽搁,一同向西逃离吧!”
大师之言,群雄岂有不信,于是四大帮派几十号高手也加入到向西逃离的人群之中。
这时,夜幕已垂,狂风再起,璀璨星斗不见,黄沙如雾漫天,人影绰绰仓惶。金蚁急追如潮!
简直诡异到令人发指地步!
……
一夜狂奔,不知远近,莫辨东西,途中锦衣卫掺杂着魔教徒,丐帮子糅合着大高手,了无芥蒂,再无敌意。均是为苟延奔跑,尽皆为残喘而逃!
待到东方再次泛上鱼肚白之时,终于风停沙止,残留着最后一抹黑暗的大漠清晨里。一柄高高扬起的大旗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大旗之下,从隐约的轮廓看来,竟似是一片村落!
早已精疲力尽的众人即便仍未摆脱恐惧,却再也无力向前,与其最终力竭而死,还不如先吃点喝点,做一个饱死鬼。于是,锦衣卫和魔教徒索性一股脑的扎入村落之中!
“大师,咱们要不要进去?”有些气喘的怡风师太见此情形,不由停住脚步,向身旁的悲鸣大师问道。
“大漠荒野,想必再无容身之处,既然如此,且进去安歇片刻。”悲鸣大师答道。齐林随即跟随着四大帮派向大漠村落走去。
及至近前,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村落,而居然是一家规模极大的客栈,因为那蠹猎猎飘舞的大旗上分明写着四个大字:“龙门客栈!”
“龙门客栈?”待到齐林看清大旗上的客栈名字,不禁此时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拍电影吗?可有萧少滋大侠和东厂曹公公,还是那个风骚的女老板金镶玉强留周淮安的片段?但现在才是永乐年间,比《龙门客栈》和《新龙门客栈》的年代又早了足有一百年!”
恍若隔世的齐林腹诽一番过后,还是走进了这座规模堪比村落的龙门客栈之中!
说是客栈,其实就是一周圈地窝子,地上露出半层,地下还有半层,纯粹为抵御风沙而建,却也冬暖夏凉,可算大漠中极为实用的建筑样式。
这一周圈呈圆形的地窝子看似足有上百个房间,中间的空旷地上则是一座二层的土楼,顶上正插着那蠹迎风而展的招牌大旗。
昨日一场激战,锦衣卫和波斯明教均是折损过半,再被幽冥蚁一阵围歼,此时各自只剩不到三四百人,加上几十人的四大帮派子弟,总数也足有七八百人之多,眼见这座客栈绝对容纳不下。
而且,此时客栈中央的空旷地上栓满了骆驼和马匹,看似早已有许多人住进了这里,如此看来,一行逃命之人的如意算盘可能要空欢喜一场。
齐林使出吃奶的劲,才挤过层层叠叠的杂合人群,接着便看到二层土楼之中正有三人在与一位极为骚艳的年轻女人交谈。三人之中就有前后脚到达的花兀多和纪纲,此时二人虽已暂时休战,但仍旧为房间分配争得不可开交。另一人则是丐帮长老姚望北,怡风师太和悲鸣大师均是无心理此俗物。便派了见多识广的姚长老来索要房间。而骚艳女人看来便是客栈老板娘了!
“果然跟电影一样,不但有个女掌柜,而且是骚艳极品,跟金镶玉绝对有的一拼,不会是金镶玉的姑奶奶、姨姥姥吧?”齐林一边腹诽,一边慢慢挨进门来。
此时,最先到达的花兀多不会汉语,有些懊恼的挠挠头后,索性用波斯语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不料这位骚艳老板娘不但能够听得懂。而且一口波斯语说得既快又溜。
花兀多听老板娘讲完,竟似有些生气,一只铁掌猛的在柜台上一拍,一个巴掌形状的大洞便立即镂空在柜台表面,边缘整齐如刀削一般平整,看来花兀多更像是威胁。
谁知,那个骚艳到极致的老板娘幡然变色,同样砰地一声拍下,柜台面板上立即又出现一个女人手掌形状的大洞。令花兀多顿时呆在当地。
“人才啊!不但精通外语,而且武功也不赖。复合型人才啊!”齐林脸上笑意荡漾,心中暗暗想到。
纪纲看到花兀多已然将老板娘得罪,不由讨巧道:“我说这位掌柜,不要跟这些粗鲁的鞑子一般见识,在下皇命在身,办理公务到此,剩下的房间就都留给我们吧!”
说来纪纲口气已算罕见谦卑,但谁知骚艳老板娘竟然毫不领情,说道:“鞑子怎么了?我这客栈里十有七八都是鞑子。但个个忠义,比起那些虚情假意的汉人不知强了多少倍!朝廷又怎样?你以为是在京城吗?告诉你,老娘这客栈天高皇帝远,你这套不管用!”
“你…你…你这大胆骚婆子,竟敢信口雌黄,看我怎么……?”
脸红脖子粗的纪纲还未说完,骚艳老板娘已然冷笑道:“你能怎样?是不是一把火把老娘的客栈都烧了。然后抓我去当军妓,男人统统都杀光,是不是?”
纪纲被骚艳女人的一番抢白生生堵住,不由气得浑身发抖。却明明一句话也无法说出,只是一边跺脚,一边手指骚艳老板娘,口中嗫喏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