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礼璋梁芬只当自己老眼昏花没看出,且现在谁也顾不上这些了,“……茔池粮草大营被攻破,所有军资俱被焚毁,现在战况很不好啊!”
万万没想到,被北戎大军作为撕开大魏军防已经被包了饺子的四州联军,并归夷护军,最后竟然顶住了,最终脱困而出。
程礼璋梁芬已年愈五旬,两人似哭似笑,所有人都以为东路的四州联军已经全军覆灭,但他们却挺过来了。
可茔池粮草大营被焚了。
东路大军被截断之后,大魏和北戎立即爆发了全面大战。在东路大军被包围“全军覆没”的噩耗之下,战况一直胶着着好不起来,然就在昨日,茔池方向黑烟冲天,却是粮草大营被攻陷一把火焚尽了。
“怎么会这样?”
秦关不禁喃喃,需知道粮草大营设在另外一个地方,正是因为大军主营长期涉及战火,不安全,故另设一个连接大后方的易守难攻之地作为粮草大营的。
但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大营存粮不多,仅够供需全军半月左右。
谢辞立即问道:“那正在北上的第二批粮草呢?!”
他一语切中了关键。
所有人心中一紧,程礼璋挣扎着被近卫扶着坐起:“……我,我已经遣人去探了。”
因为粮草筹集和运输的原因,第一批运抵茔池的军粮其实不算过分多,算小头,大头在后面,截止至大魏三路分兵之前,粮草大队已经过了陇山关正往茔池方向运去了。
五十多万人的粮草军备,一天消耗的量惊人,朝廷征调运输这大批的粮草前后足足耗费了半年时间,数量极之庞大,而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大魏大军接下来的所有战役皆托于这个基础上。
粮草军备就是命脉啊!
程礼璋梁芬是昨夜凌晨和后半夜突围而出,一得到这个消息,就火速遣讯兵回去了。
离得近了,顾莞他们才知晓程礼璋断了一臂,他年纪比梁芬还大,须发黑白掺杂,虚弱地躺在血迹斑斑的担架上,面如金纸,只怕命不久矣了。
他一身焦黑与血迹,触目惊心,强撑着勉强坐起,喃喃:“……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茔池什么地方?粮草大营,大军命脉,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北戎骑兵强行突破呢?要知道,北戎骑兵更擅长的冲锋掳掠,而非攻城啊。
就在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有讯兵回来了!
是程礼璋的。
数十人去,只有七人折返,斑驳的血迹和焦黑的火油痕迹,身上还披着北戎人的军服做遮掩。
连人带马,翻滚在地,程礼璋当即挣扎坐直,领头小将冲到近前,“禀将军!大营在得到茔池急报之后,已立即遣军前去接应了,并令粮草大队停止前行,将粮草军备运往最近的银县!”
如今大战遍地开花,战况并不好,但主营得讯后还是立即分出了三万精兵其中包括一万骑兵前往接应粮草。
程礼璋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也许是他失血过多,夜色中,总觉得沉沉阴霾挥之不去,心短促悸跳着,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这个中立了一辈子的功勋老将,他摸索着,紧紧攒住谢辞的手,这一刻,他苍白的面庞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悔恨,恨自己当年的缄默,哪怕他明知道自己不缄默也没什么用。
他喃喃:“北军大半兵力都在这里了,……”这是大魏最骁勇善战且和北戎一直在持续作战的军队了,“国门,国门不能破啊!”
血迹斑斑的一只手,大拇指也不见了,只剩下四根手指头,紧紧的抓住谢辞手。
谢辞深吸一口气,哑声:“我会竭尽我之所能!大魏军在,我就在!”
连续鏖战,没有喝过一口水,他声音比平时嘶哑得多,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伏牛川水草丰茂土地肥沃,境内凉水清水河数条支流在此流淌而过,镇寨乡村不计其数。如今山川原野,一片狼藉,途径的村镇空空如也,都跑光到山上的躲避去了。
但倘若国门一破,跑哪都没有用。
况且,谢辞身后还有苏桢寇文韶秦关秦永陈珞贺元等等一干紧紧追随着他的将领,再往后面还有浴血喘息着数以万计的五州兵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