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然进入了大本营。
不过隆冬时节愈发忙碌的青黛等人,对此并没有太多特殊感觉,哪怕他们总是在晚餐时间开会,讨论如何和赵家的强势扩张行为进行对抗。到了现在,大部分的矛盾都不再埋藏水底,而是摆到了台面上。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更多也有权利之争。谁都不是神仙,红尘打滚,总免不了名利纠缠。
但是林欣然也极为淡定和漠然,似乎之前和赵家的亲密,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
许生暗中安排的几个人盯梢了几天便撤掉了。
青黛初时还有些疑惑,她很早就感知到了许生部署的明暗保护措施,所以一有明显的变化,就立刻能够察觉。
出门拿东西的时候,青黛就问了许生,外面风雪大,被窃听的几率极小,除非是有专门的窃听异能。
“现在外面的冲突已经到了白热化。”许生安抚的拍了一下青黛的头:“林欣然的作用绝对不是在这里,而是放长线钓大鱼。我们现在人手紧张,暂时就放松一些,估计林欣然也能够感觉到,既然要玩,那就先比一下耐心和心理战术的好。”
青黛过了两遍脑子,终于知道了这段话的意思,轻轻吐出一口气:“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反正是没有什么想法,所以你有安排都和我说明白,免得我搞错。”
许生低笑了两声:“不会错,你确实迟钝了一点,可是你的直觉总是最准的,到目前为止,你有配合错过吗?”
青黛想了一下。还真的是。正准备自夸一下,远处杜钦月的声音就传来:“青黛,你怎么知道我提前回来?还在门口迎接?果然我才是你的真爱!”
青黛楞了一下,发现除了杜钦月,连张宏俊和连青云都一起回来,不由大为惊讶:“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们不都一直忙着在各种会议团体里头争权夺利吗?前天还说势力犬牙交错,场面僵持。短时间无法分出胜负呢。
不过看杜钦月满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想必不是坏事。
果然,等到众人进门,还没有坐定。杜钦月就开心的给青黛讲道:“哈哈,青黛你肯定没有想到,那个墙头草的周市长,终于把自己给玩死了。”
青黛用了五秒才想起这个周市长是谁。就是他们之前想要拉拢的一个新兴势力,靠几个老牌家族上位。后来又在几个大势力中玩平衡,借着别人的内斗,自成一体,现在又靠上赵家。权力嗅觉惊人。
杜钦月没有意识到青黛的反应迟缓,自顾接着道:“我就知道这个人不会有好下场。想以小博大的玩平衡,一次两次。那叫做聪明运气好,第三次还想这么玩。那些百年大家族都是吃素的吗?想起他今天被所有人抛弃的脸色,啧啧,痛快。”
“别那么小瞧他。”张宏俊却没有多少欢乐的神色:“他能够以白身直接获得几大家族的认同,还将所有人摆一道,爬到了市长这样关键的位置,这份心机和手段,已经顶尖的人杰了。要不是后来反水两次,触动了大家族共同的神经,他应该可以走的更远。”
“是吗?他都是五姓家奴了吧?”杜钦月撇撇嘴,对这种换东家和换衣服一样的人表示了鄙夷。
“换东家是正常的,人往高处走嘛,忠诚是有价码的,何况人家的才能,值这个价钱。”张宏俊觉得自己有必要给杜钦月普及一下知识:“我告诉你,他的反水其实都是属于正常的行为,他有本事,给了自己一个价码,有人买,那就可以卖。人生在世,就是在做交易,你情我愿,愿赌服输。在这个名利场,忠义有忠义的道,真材实料也有真材实料的活法,何况他本来就有独立的意识。”
“那他为什么会被集体整下去?”杜钦月知道自己没有张宏俊的脑子好,但是不服气这个人的教育姿态,尖锐的质问。
“因为他念旧情了。”张宏俊悠然答道。
这下子,连青黛都有些好奇了,和杜钦月一起等待下文,念旧情不对?这都是什么理论?
张宏俊也没有吊胃口的意思,喝了口水,就道:“这位周市长前些年从下面爬到了京都重要位置,就算是进入了大家族的人才库,因为呆的部门是林家和何家的必争之地,所以他搞清楚了情况就在两家中间玩了一出反间计,将双方的人都干掉,自己成为了获利者,也算是在京都站稳的脚跟。当然,大家族不是吃素的,开始报复。他后来为了不被两家共同折腾,捞出一点成绩就向秦家投诚,进入了秦宋两家的地盘,再次成为博弈的马前卒。”
“我说他实在是个人才的地方在于,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用老办法处理秦宋两家,给自己再升一级,然后看是得罪哪个大佬,把他给弄死。可是他偏偏就选择了让秦宋的敌对势力,在他手中达到了合作共赢,这种才华,底定了他自己的班子和名号。也是因为这一次,才有了天变之后,大家推举他当上京都市长这样绝对实权的位置。”
“要知道,哪怕是天变之后,危机重重,京都也不是有点聪明劲就能玩得转的。但是能够临危受命,他也将各种刺头都处理的服服帖帖,连杜大千金的老爹,也要说个服字吧?”张宏俊叹息。
青黛想着这样的履历,恐怕堪称励志范本了,不由随着最后的话头朝杜钦月看去,发现她果然也是满脸的复杂,无论如何,对强者,人们都会有发自心底的臣服。
但是杜钦月还是习惯性倔强:“那他怎么这么快就完了?难道不是冲昏头了?根基不稳被人害了?”
“都是,也都不是。”张宏俊摇摇头:“其实连我也是和青云推算过几次,才猜出来的,多少算是马后炮了。因为这位周市长,做事情太留余地了。”
青黛觉得张宏俊的眼神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心中凛然,看了过去。
张宏俊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又和许生对视了片刻,方才道:“现在世道已经不同了,如果说天变之前,大家都和宋朝官场一样,讲究个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点确实没有错。高层除非是大罪,很少会死人,尤其是能干的人。没一个就少一个,培养起来不容易。可是现在呢?要死一个人,太容易了。时不我与,乱世出英豪。”
“周市长反复几次。将手下的多方势力平衡好,最后又选择了赵家。这完全无可厚非,赵家势大,对他现在的发展助力很大。可是他在投靠了之后,竟然又对几个旧老板示好。尤其是在这两次的大型会议上,多次放水,让赵家的攻势乱了三回。他一个。就将京都的势力争夺默契都打破了,彻底激怒了上层大佬。无论他本意是想左右逢源还是希望保持平衡。都叫做首鼠两端,犯了立场不坚定的大忌。”
“当然,最糟糕的是,他还和自己打下的班底脱节,为了赵家冲锋陷阵,脱离了基层管理,被架空了自留地。一方面助长了赵家钻空子抓人试验的风气,一方面也让他前面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这盘棋,不是他一个人的舞台。同样,没有人可以单打独斗,所以他的心腹,不是被收买,就是被绊住,今天的表决,他已经众叛亲离,被全数投票撤职,还有一些真真假假的罪名,就等着进监狱了。不过按照赵家的做法,应该是成为危险性大的试验品。”张宏俊总结道。
等他说完,所有人都安静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