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亲昵的一句话在这样的场合下出来,连越走越近的慕容玖听见后都是一怔,更别其他人了。
其实话音刚落下邵启翰自己就已觉不妥了,不过他也没想着要如何把话给圆回来,只是站在原地不错眼的看着慕容玖。
慕容玖心中有些尴尬,他知道这是邵启翰第一次以邵家第二位董事长的身份正式出现在各大政客商人的视线里,也是邵氏集团在平静了将近十多年后再次捧出顺位继承人——这么重要的场合,
自然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可现在邵启翰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实在是不明智。
他慕容玖和邵启翰私交即使好到了天上的玉皇大帝,地下的地府阎罗都知道的地步,那也是不能摆到明面上来的,无论两人私底下怎么共穿一条裤子的,慕容集团的还是慕容集团的,邵氏集团还是是邵氏集团的,在公事上两人就应该站稳自己的立场,泾渭分明才对。
慕容玖脑子里转的飞快,脸上却分毫不露,他点点头笑着:“看来我是来晚了啊,没搅了苏董和邵董的兴致吧!”不等几人话,他就伸手在一旁摆着各种精致甜点的长桌上拿起一个倒扣着的高脚杯,又示意不远处手托托盘的侍者过来倒酒,然后举起高脚杯歉意的笑了笑:“我就先自饮一杯了。”
邵启翰看着慕容玖仰头就把小半杯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举着空杯子让侍者续杯,心中不是滋味。
既然是他的错,又何必让阿玖来道歉?而且他这话又哪里错了?他和阿玖交好别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又何须遮遮掩掩的自找不快?而且那句“邵董”也太生分了!
一连串的不平在邵启翰的心底迸发,他虽然没把这些话出来,只是脸却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邵启翰这么想,邵启翟却没有他弟弟那么一根筋,他想的可就远多了——自己这位什么都藏不住
的弟弟,果然是和慕容玖这小子太过亲近了,亲近到在这种场合上都在犯浑,还不知收敛的需要别人来递台阶,台阶都递了也不知道踩着下,蠢!
苏樊呢,他更是高看了慕容玖一眼,虽然还是年轻,但这份圆滑谨慎就已经足够让人生敬了。
虽然每个人脑中都想了很多,但也不过就是短短几秒钟的事情,这四人,除了邵启翰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以外,都是生意场欢酒席上的人精,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真意?慕容玖来了这么一出隐晦的赔罪,已经是让苏樊大涨脸面了,但慕容玖虽然是晚辈,但到底代表着慕容集团,苏樊也不能拿大,他乐呵呵的笑着:“慕容总裁笑了,你能赴宴就很给面子了,拙荆这会还在忙着布置慈善拍卖,她要是知道慕容总裁能百忙中抽空赴宴都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苏董也太谦虚了。”一向以冰块脸示人的邵启翟这时也浅浅的笑着,他举了举手中乘着葡萄酒的高脚杯:“我们几个家族相互照应也是正常,又何来面子不面子的法,是不是?”
慕容玖看着邵启翟笑盈盈的看了自己一眼,心中一突,他一边不动声色的把视线在苏樊那张满脸横肉的脸上转了转,一边含笑着同几人碰杯:“邵董这话的很合我意,起来苏董也算是我们的长辈了,还请苏董多多提点啊。”
听到这话,苏樊不由得哈哈大笑,虽然只是表面上好听,但那也是实话啊,他自己的两个女儿和慕容玖邵启翰一般大,而眼前这位邵启翟还未娶亲,连儿子的影都看不见。再想想和自己同辈的几人,慕容家的那位早就入土为安了,邵家的那位也不知道去哪里成仙了,至于白家的那个……呵,不过是赖活而已,这三个和自己斗了半辈子的人,现在看来没有一个比自己成功的。
苏樊意气风发,邵启翟慕容玖各有所图,邵启翰暗含心事,在外人看来这四人却是聊的那个主欢客愉热火朝天,不少人还心中羡慕想要加入这个聊天的小圈子呢,只不过人人都心中有数——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可不是虚语。
当然作为主人的苏樊也不能只站在这里,毕竟还有许多其他的大人物要一一招呼的,他与三人又简单的聊了几句就告退转身和其他人寒暄了。
没了老练油滑的苏樊,邵启翟虽然没有回到平日里那副冰山冷脸,但眼神就淡了很多,慕容玖自然也不会自找没趣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两人公式化的聊了几句,很快气氛就冷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司仪终于出现在了大厅,他恭敬有礼的宣布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请各位先生女士们去另外一间大厅。
闻言慕容玖放下了手中的高脚杯,他看了一眼仍然沉着个脸的邵启翰,笑着:“两位邵董,我们也去吧?”
邵启翟也笑了笑,口气仍是淡淡的:“慕容总裁先请吧,我们稍后就到。”
慕容玖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抬脚就顺着人流走了,期间有其他人凑上来同他闲谈,他也笑着回应着,再没回头看邵氏兄弟一眼。
邵启翟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高脚杯的红酒然后举杯浅饮一口,脸上的仅有的一点儿笑意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冷冷的对邵启翰:“看到没有,和你了谈判桌上无交情,看看他慕容玖是怎么做的?”
“邵启翟,你是想太多了吧。”邵启翰冷哼一声,语气非常不好。
“想太多?”邵启翟眯了眯眼扫了一眼从他们身前走过眼神乱飘的人,低声:“刚刚慕容玖那番动作那番话,传出去只会让其他人觉得你不知高低没深没浅,慕容玖心思缜密谦虚有礼,谁知道你在这里为他贴心贴肺?”
“……”邵启翰沉默不语。
“你长点心……”邵启翟虽然很久没有教育过弟弟了,但这种苦口婆心像是本能一样,心有所想就自然而然的了出来,他满意的看向邵启翰,结果却又被对方一脸的不以为然给气着了。
“这话我不会再第二遍,”邵启翟态度强硬语气冰冷的:“慈善拍卖完了之后我会带你和苏樊聊一下,你自己多琢磨琢磨吧。”完他抬脚也离开原地往侧厅走去。
此时苏家邀请的客人们都差不多离开了大厅,空旷的大厅里只留了几个人和两三个侍者,此时他们也正往侧厅方向走着,待看到单身一人的邵启翟后不由得侧头看了几眼犹自站在长桌边的邵启翰,大概是在奇怪这兄弟俩为何不在一起走。
邵启翰自然明白这些眼神底下蕴含着什么意思,一想着自己正被其他人揣测着,再想着刚才邵启翟的那一番话,他的心里越发烦躁起来,但此时此地又不能让他慢慢的思索考虑,只能皱着眉将杯中的酒饮尽后动身离开。
待邵启翰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大厅后,离他原来站立处不远的一个阴暗角落里突然闪出一个窈窕的身影来,那女人扶着额头慢慢走着,看起来似乎很不舒服,很需要热心人的帮助。
苏家这次请来的客人个个身份都不一般,这个人应当也是如此,仍然留在大厅内的侍者自然不敢怠慢,一位女侍者连忙上前虚扶着对方,轻声:“这位夫人,您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扶您去休息室缓缓?”
穿着黑色礼服的女人放下按着额头的手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有些虚弱的柔声:“谢谢你,不过我可能需要请医生看看,已经叫司机来接我了,可以麻烦你把我扶到大门吗?”
女侍者连声道好,她一边扶着女人慢慢走着,一边心中惊叹不已。
不知道这位女士是什么身份,如此美丽高雅又这么平易近人,比起她来自己的女主人苏太太倒是不如这位女士了。
女侍者暗自想着,一路上有其他的仆人见了也只是远远的看着也不近身,两人已经不知不觉就到了苏家大门了,她看到一辆深灰宝马已经开出停车坪停到了鎏金铁门外。
当她们走到离车还有几步远时女人站稳了身子,她抬手将一缕黑发拨至耳后,柔和的笑着道谢:“到这里就好了,今天谢谢你了。”她又从手上的小皮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塞进女侍者的手里,轻声:“还请你不要出去,我真是怕我那群好朋友又打趣我身子不好呢!”
女侍者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轻轻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她手里攒着钱有些茫然,完全不知道为何对方要为了这对她来完全是分内之事的事而付一笔小费,她只能很是无措的承诺道:“夫人放心,我绝对不会乱的。”完又深深鞠个躬,低着头:“夫人快去吧,可不要耽误了病情。”
“不愧是苏家调教出来的,就是懂事。”女人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你也快回去吧,否则别人还以为你怠工呢。”完这句话,她便转身打开后座车门上车了,宝马也很快发动引擎开远了,只留着女侍者还恭敬的弯着腰站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