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玓闷哼了声,“不睡了吗?”
猫的天性是大半夜清醒,白日睡觉,不过清晨的时候又失去了活力昏昏欲睡。李承乾懒洋洋地斜靠在床沿,庞大的身躯挤出一条肉肉的边,肉垫蹬了蹬,又踩到了虞玓的胳膊。
他最近经常有的头痛一觉醒来彻底消失了,就好像从前那些动静都不复存在般,这种松懈后的虚软感让李承乾有种飘飘然的感觉,整只猫都懒洋洋地没法控制。
虞玓往里面挪了挪,呼吸间满是凛冽的寒意。
“下雪了?”
他还未起身,就听到了外头飒飒安静的落雪声。
是初雪。
虞玓漆黑的眼眸有些不清醒的湿漉漉,掀开被褥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刺痛刺痛的凉意擦过,虞玓只着中衣走到了窗前,缝隙透出的些许光芒印出了他单薄的身子,虞玓伸手把那紧阖的窗给推开。
那满庭院通透的白,便骤然出现在了眼前。
洋洋洒洒的小雪从天空落下,没有任何的阻力,飘洒的雪白覆盖住了庭院的路径。院子里温养着的花早就落尽了,那最后一朵素色的野花也在虞玓归来后的某日深夜悄然坠落,落泥无声。
虞玓伸出手去接住一朵冰凉凉的雪花。
很快就融化在微凉的手指尖。
“嗷呜——”
大猫突地咆哮了两声,把虞玓赶去穿衣服了。
他乖乖照办。
白霜过来虞玓屋舍的时候,只见他正在漱口洗脸,身边门口蹲坐着一大团漆黑的影子。
那已经成为虞宅熟悉的画卷。
大山公子虽然总是看起来凶残阴郁,可素日里懒洋洋的姿态总是看着温和,若是不去招惹他,便是与寻常家养的猫并无二致;可倘若惹他生气,怕是顷刻间便能夺去一条生命,其凶残的名头在县内常有耳闻,便是白霜都深以为然,不敢惹怒。
便是如此,若虞小郎君的身边缺少了一只漆黑的身影,就好像是缺失了一块碎片,虽不足以抹除其他的色彩,却总感觉有些怅然。
“白霜——”
前院似乎传来了刘勇的叫声,好像是出了些什么事、白霜还未同小郎君说些话,就只得先同他点了点头,随即提着裙角出了院门去。
虞玓拧干了帕子后,看着还未停的雪,站在门口看了片刻,终究是忍不住走了出去,站在那院落的中央。凛冽的寒意伴随着那步步绽开的雪痕,落下了细细碎碎的脚印。
李承乾觉得肉垫痒痒。
他忍。
还痒痒。
再忍。
一步,两步,三步……在虞玓走开的距离足够宽远的时候,扑哧扑哧的声响接连传来,是一团漆黑的团子迅猛地加入了雪白的战场。
大猫的弹跳力不是开玩笑的,两三下就踩到了站定的虞玓身侧。
而身后梅花印痕般的小小脚印正蜿蜿蜒蜒地伴随在虞玓落下的脚步旁边。
虞玓的小脸神色淡淡,眼眸很是清透。
暖意升腾着。
虞玓还在往前走,踩出一串的脚印,像是有难得童趣,要把那满庭院的银装踩出朵朵印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