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自然是惨不忍睹。
考完理综从考场出来的那刻,梁又橙就小心翼翼拿着母亲给的几千块钱去了望夏三中交复读的学费。
当天她拿着学校发的住宿用品排宿舍,宿舍阿姨第一件做的事情不是帮她手续,而是拿着一把生了锈的红头剪刀一把剪了她的长发。
“打扮得招蜂引蝶的,还染发,怪不得考不好。”阿姨啐了一口,接着半是恐吓半是教育道,“小囡,你要再这样,我都不用猜,你下次高考还会落榜。”
“……”
望夏三中以招取复读生出名,这里和望夏外国语不一样,所有人都是失败者,是神经被蹦成一条线的蚂蚁,渺小而又绝望。
在知道梁又橙来自望夏外国语之后,有同学揶揄道:“大小姐啊,大小姐也要来复读啊?”
然后就听见又有人说:“落难大小姐还真当自己是凤凰啊,连鸡都不如。”
梁又橙没有朋友,也不在乎有没有。
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朋友。
他们像是被丢进来的蛊虫,互相比较厮杀。
仿佛通过机械式的朗朗读书声,通过一次又一次被张贴在最显眼位置的大榜排名,他们才能证明自己不是loser。
梁又橙从小接受的都是和应试教育不同的教育课本和课程,因此最开始的三个月,除了英语,她完全不适应这里的一切。
二零一三年六月的一次月考,梁又橙是班上的倒数第一,排名全校三千名。
看着满眼是叉的试卷,她鼓起勇气去找班主任问错题。
班主任将装水的罐头瓶子盖子一拧,水滴撒到她试卷上,斑斓到把那些叉号笔记浸得模糊。
再接着,班主任将她的试卷一抻,往地上一扔:“梁同学啊,这些都在课上讲过了,你自己不努力的话,老师再怎么教你也是没有用啊。”
“……”
她没有不努力,只是她真的跟不上,也听不懂。
三中管得严,学生禁止用手机。但即使是这样,同学们还是会偷偷用,有时是为了搜题,有时是为了在那高压的学习生涯里,透过那一方小小的屏幕,换得短暂的喘息机会。
半夜,梁又橙从床上爬起来,避开宿管阿姨,去了女厕所,将自己藏在废弃马桶水缸里的手机拿出来。
从望夏外国语毕业之后,她删除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她看见空空的通讯录,突然哭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哭泣。
明明父亲去世没哭,和裴峙分开也没哭,梁又橙不知道她为什么只是一次考不好,就开始这样啜泣。
也许是所有的情绪终于累计在此刻爆发,也许是终于意识到她的命运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平顺,也许,是明白,她再也不会遇到那个她生命中最好的少年了。
但连大声哭她都是没资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