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持钧到是一副意料中的样子,转头看我,表示我晚上没有别的安排的话,就一起吃晚饭。我的确没有别的安排,爽快地答应下来,收拾了东西换了衣服跟他一起离开博物馆。顾持钧上车后取下了那副吓人的黑框眼镜,露出了那双湛然的眼睛,再侧过头看我,&ldo;你想去什么地方吃饭?&rdo;我想了一想,&ldo;只要不是意大利菜,别的都可以。&rdo;&ldo;打工时吃得太多?&rdo;他忍俊不禁,&ldo;那我定地方了。把安全带系上。&rdo;我依言而行。再次抬起头时,车子迎着秋日的夕阳慢慢驶出,他放下了挡光板,逼人的光线褪去了不少。顾持钧开车很慢且非常谨慎,连笨重的大货车都可以趾高气昂地超过我们。在我说出任何话之前,他主动解释:&ldo;我很久没开过车了,小心点好。&rdo;他这样级别的明星,出入自然有助理经纪人开车。我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口气温和绵软得自己都难以置信,&ldo;又不赶时间,没关系的。&rdo;他&ldo;嗯&rdo;了一声,专心致志用蹩脚的开车技术对付那辆车,不再说话。我用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他。车窗紧闭,我和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气,这个事实让我心里的那种不真实感犹如涟漪一圈一圈的扩大,变成一个梦境般的肥皂泡沫,把我包裹起来。在我最痴迷顾持钧的那几年,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华丽的梦‐‐他开车载着我奔驰在宽阔笔直直达蓝天的大道上,我们的说笑声溢满小小的车厢,幸福就像刚刚酿好的蜂蜜一样,又香又甜,好像可以溢出来。顾持钧带我去的是市中心的一家会员制餐厅,餐厅安静而舒适,为了保护名人的做得十足十周全,没有会员卡你连大门都进不去。顾持钧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刚一进门,戴着领结、一身黑色的侍者就称呼他&ldo;顾先生&rdo;;那些侍者像影子一样,走路都没有声音,领着我们穿过一个种植着木槿树的庭院,最后进入了有着小桥流水的小厅。我现在好歹也算半个餐饮行业从业人员,只看地板光鉴程度就知道这餐厅和我就职的曼罗一样,绝对是那种贵得杀人不偿命的。在这种地方吃饭,完全是吃环境,不要指望味道。我随便点了一份套餐,跟他道谢,&ldo;顾先生,让你这么破费,真是不好意思。&rdo;他说:&ldo;不用客气,因为你,我渡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下午。&rdo;我莞尔,竭力表现低调,含蓄地说,&ldo;那是我的工作啦。&rdo;&ldo;也就是说,不论对象是不是我你都会这么接待参观者?&rdo;顾持钧抬起眼,笑着接过我的话,&ldo;是啊,我想你也是这种人,对工作一丝不苟对人完全平等,并不因为我是电影明星对我另眼相看。&rdo;&ldo;也不是的,&rdo;我摆手,&ldo;当然我当然对你另眼相看,因为你来博物馆之前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而其他人根本就不会问我那么多生物学问题。&rdo;他说:&ldo;噢,是吗?&rdo;&ldo;当然这话也不完全正确,还有个坐轮椅的小朋友也问了我很多古生物学相关问题,真是很聪明的孩子啊。&rdo;他若有所思:&ldo;就是在博物馆外,你送他礼物,他亲你脸颊的那个小男孩?&rdo;我睁大眼:&ldo;咦,你居然看到啦?&rdo;他笑而不答,只点了点头。&ldo;你送的是什么礼物?&rdo;&ldo;噢,那是一套三维古植物的画册,不外卖,赠送的,&rdo;我解释,&ldo;小朋友很聪明,又善于思考,太讨人喜欢了,所以我送了份特别的礼物。&rdo;&ldo;有意思,&rdo;他微微挑起眉梢,&ldo;那你觉得我呢?&rdo;我莞尔,&ldo;顾先生,你当然……嗯,也很善于思考和发问。&rdo;这话绝不是恭维,我也说得真心诚意。不论是他接近我否别有所图,但好学到这个程度也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顾持钧微妙地&ldo;噢&rdo;了一声:&ldo;既然我也算好学,怎么没有礼物?&rdo;我睁大眼睛,一个没忍住,&ldo;噗嗤&rdo;笑出来,&ldo;好的,顾先生你有兴趣的话,我过几天再拿画册给你,好吗?&rdo;他却不答,视线停留在我脸上,我看到他眸光闪动,笑意从眸子里渗出来,带着沁人心脾的暖意和柔情‐‐我心跳又没出息的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