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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柴哲威愣住了，他哪里敢去接。那几个侍卫已经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拿下了独孤谋，柴哲威吓得立即驳转马头逃之夭夭。众人将独孤谋押进城去，负责警卫皇室的马宣良不敢怠慢，将事情禀报给了皇帝，李世民这几天正为绥州的事儿心烦，听说居然有纨绔子弟如此非礼自己的爱女，不由大怒，当即下令将其打入死牢。

出身高贵的独孤谋哪吃过这份苦头，这死牢又黑又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霉味，一走进牢门，他几乎都要窒息了。他当然不知道，自己能享受一个单间已经是得到很大的优待了，如果不是他的姑祖母就是李世民的母亲，他就只能在外头大牢里待着，那儿一间囚室里有几十个犯人，连一块没有屎尿的干净地方都找不着。

贞观长歌七血字（3）

对面一个单间里囚着两个犯人，一个是范鑫，一个是他的属吏。范鑫闭目坐在灯下，一直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他睁开眼睛喊了一声：&ldo;有人吗，有人吗？&rdo;一个牢头提着灯傲慢地走过来，在栅栏外斥道：&ldo;嚷什么？&rdo;范鑫说道：&ldo;可否寻副纸笔来？&rdo;那牢头道：&ldo;嗬！好大口气，你以为你还是大老爷呢，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敢使唤爷我？&rdo;

范鑫掏出一些钱隔着栅栏递了过去，央告道：&ldo;大人，请你行个方便，这点钱，您拿着喝茶。&rdo;牢头眼一瞪：&ldo;你以为我们狱吏什么钱都收吗？你范鑫的名字我可记得清楚，武德九年就是你去攻打长安的胡寇营中买退他们的，那天百姓在朱雀大街上掀翻了你的马车，将你暴打了一顿，爷我就在场，可惜这胳膊生得短，拳头没能够着你，你的臭钱，爷拿了还怕脏手呢！&rdo;说完，牢头骂骂咧咧离去，属吏在一旁委屈得掉起泪来。

范鑫叹了一口气，回到灯前坐下，沉默了一阵子，他突然一咬牙从囚衣上撕下一片布铺在桌上，接着将右手食指咬破，在灯下疾书起来，一写就是大半夜。对面囚室里的独孤谋从草堆里翻过身来嚷道：&ldo;喂，你们折腾什么呢，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把灯灭了，不让人睡觉呀？&rdo;属吏隔着栅栏道：&ldo;唉，我说这位兄弟，进了这死牢就没几天活头了，你还不让点着灯，等到了阴曹地府，你想见这光亮可就见不着了！&rdo;独孤谋骂咧咧地嘟囔了几句，便没了精神，他到底年纪轻，禁不住困，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天光放亮，独孤谋在自己的囚室里鼾声如雷。这一边，范鑫浏览着那道血书。突然牢房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范鑫抬起头来，脸上一惊，竟是李世民、长孙无忌等在马宣良一干人的护卫下走了进来。范鑫连忙跪倒：&ldo;罪臣范鑫见过皇上！&rdo;

李世民走到桌边拿起那道血书，轻声念道：&ldo;《平胡十策》。&rdo;把血书看完后，李世民抬眼看着范鑫，有些动情地说：&ldo;难得你这片忠心，到了这大理寺狱里还记得朕三年前交你办的这件事儿。事情朕已经弄清楚了，你虽然丢了城池但那是为了向朕示警，朕决定判你流三千里，你这就上路，去黔州吧。&rdo;

长孙无忌知道李世民做出放范鑫一条生路的决定有多难，这些天已经有几十道表章向李世民请求处死范鑫了，虽然范鑫丢掉绥州的目的是为了救十几万唐军援兵，但是律令写得明白，丢了城邑的刺史必须死。他在一旁催促道：&ldo;范鑫，快叩谢天恩呀！&rdo;

范鑫却没有谢恩，他站起身，走到桌边，端起一杯水一饮而尽，回过头惨然笑道：&ldo;臣就知道皇上不忍心杀臣，臣多谢皇上，不过如果范鑫就这么走了，今后守城之将皆可以以救百姓之名，行卖国求生之实，谁还来为大唐守卫疆土？您交代臣办的事儿，臣已经办好了，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挂念的了。臣不会让皇上您为难的……&rdo;突然，他眉头一皱，痛苦地一闭眼，头歪向一边，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马宣良一步走到灯下，举起水杯闻了闻：&ldo;皇上，他服毒了！&rdo;李世民一脸悲伤，潸然泪下：&ldo;他这么走是为了让朕对谁都好有个交代呀，可是朕怎么向自己的心交代！&rdo;

这时，外面远远地传来一阵人声，长孙无忌问道：&ldo;怎么回事。&rdo;一个侍卫出去看了看，回来禀报：&ldo;回大人，有许多士子听说范鑫囚在这儿，便聚集到了门口，要请求朝廷杀他呢。&rdo;长孙无忌暴怒，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壶一跳：&ldo;真是没完没了呀，以为皇上软弱可欺吗？陛下，你快下令将这些闹事者通通抓进来，范鑫死了，这地儿正好腾给他们！&rdo;

李世民手扶在墙壁上说道：&ldo;朕真想这么做呀，可是有一个人不会答应！&rdo;长孙无忌问道：&ldo;谁？&rdo;李世民一指范鑫：&ldo;他！你看这范鑫的十道遗策，前九道都只有一个忍字，他这是在告诉朕凡事一定要忍呀。不光对胡寇忍，对朝中那些不明事理的人也要忍才是呀！&rdo;长孙无忌接过那道遗书看了看，心头一阵难过，不再说话。两个侍卫抬进一副担架，李世民躬下身来，含泪抱起范鑫：&ldo;范鑫，你上路吧！战死在绥州城下的独孤彦云是我大唐的英雄，你也是我大唐的英雄。&rdo;

言者无意，闻者有心，李世民的话音刚落，只听对面监室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声：&ldo;哇！&rdo;发出哭声的人是独孤谋，他这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战死。李世民不明就里，一脸惊愕地问：&ldo;你为什么哭？&rdo;独孤谋一边抹泪一边答道：&ldo;我是独孤彦云的儿子。&rdo;李世民脸色一变，上下打量着这个人，问身后的人道：&ldo;独孤彦云的儿子怎么会关在这里？&rdo;一个陪同的刑部官员答道：&ldo;他非礼了公主。&rdo;李世民这才想起，是有个摘了安康公主金钗的恶少被自己下令关进了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