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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李越将地图仔细看了看,心里已经大致猜到这张地图便是自己身处时代的天下大势了。方才的太平侯王皙阳自称东平质子,而西定与东平颜色相同,只怕地位也相同,则自己所在的国家多半便是南祁。中元与北骁自然是其他两个国家。以面积而言,中元区域最广,北骁次之,南祁区域本不太大,但联上东平西定,便胜过北骁,足与中元相抗衡。

李越不禁点了点头。难怪会有质子之说,南祁有了东平西定方能与中元北骁对抗,有人质在手,东平西定才会乖乖听话。如此说来,王皙阳在东平国内的身份定然不低,而且极有可能便是东平王族。既然东平有质子在此,西定可能也有,却不知又是什么人?

李越将地图看了个遍,回身去翻书案上的卷宗。既然语言和文字相似,他冒充这个王爷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现在重要的是多多了解周围的情况,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一点,李越在做卧底的时候已经知道得非常清楚。

书案之上卷宗不多,李越翻了一下,找到一本《南祁律例》,如获至宝。再找下去却是几本闲书,李越无心多看,随手扔到一边,书下却露出一本纸簿来,封面淡黄色,左上角一个&ldo;奏&rdo;字,倒像是本奏折。不知怎么的李越忽然就想到电视上那些清宫戏里常演的情节‐留中。难道这本折子也是留中的?

折子上的字工整峻切,笔笔见棱见角,虽然有几个字不认识,但联系前后意思也猜得出。这果然不是本普通折子,内容竟是要皇上撤去摄政王之职,亲自理政!落款是中书令周凤城。李越在《南祁律例》里查了一下,中书令算是谏官,由每屇国考的头名担任,估计就好比明清状元一类的人物了。文中并非空泛谈论什么君臣之别,而是有理有据,一口气列出十三条摄政王专权之弊,并辅以实据。虽然由于立场关系不免有些偏颇,但思路清晰,言辞犀利,文风清切,竟是好一篇刀剑之文,难怪被单独扣在这王府书房之中。

周凤城,周凤城。李越将这个名字在心中暗念了几遍,倒真想见见此人是何风采,居然敢上这样一本奏折?

正想着门上轻轻响了两声,田七抱了一堆折子进来,全堆在书桌上,低头垂手道:&ldo;殿下,今天的奏折都在这里了。&rdo;

李越头大如斗,表面上却是纹风不动,淡淡嗯了一声,问:&ldo;朝上有什么动静?&rdo;

田七似乎就等着他问,马上回答:&ldo;许多官员都在打听殿下身体如何,要前来问病。连太后也遣贴身侍人送了点心来给殿下,不过据属下看,她是别有用心。只有新任中书令周凤城未与属下说过话。&rdo;

李越在心里不由又对这个周凤城加深了一层印象,挥手道:&ldo;无论何人前来,都说我身体不适,一概不见。&rdo;好容易打发走一个太平侯,再来人他哪里应付得了!做卧底的经验他有,但事前都能拿到对方最详尽的资料,可不像现在这样,一头扎过来什么也不知道。如果是个普通人他还可以装失忆,但若是在这个身体里玩什么失忆的把戏,只怕用不了几天他就会身首异处!其实用不到莫愁提醒,读过历史的人谁不知道,功高震主便是怀璧之罪,更何况是代主摄政!头痛之余也忍不住好奇: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究竟是何等样了,竟能如此权倾一时?神游良久,方看见田七仍然垂手立在身后,不由有些奇怪:&ldo;还有什么事么?&rdo;

田七从衣袖里掏出一本奏折:&ldo;安定侯今日上折子,请求回乡为母亲祭扫。&rdo;

安定侯?李越忍不住皱眉。一个太平侯还搅不清楚,怎么又出来个安定侯?随手接过折子翻了翻,字迹四平八稳,看不出什么特色,文辞也如字迹一般平平淡淡,不带什么感情,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落款是柳子丹三字。

田七在旁有些暧昧地笑了笑:&ldo;殿下今年许不许他回乡?&rdo;

李越瞥见他脸上神情,便知这安定侯定有蹊跷,沉住了气淡淡道:&ldo;依你看,该不该让他回去?&rdo;

田七嘿嘿笑道:&ldo;安定侯平日里自命清高,全忘了自己不过是西定质子,如今不也要求到殿下头上?殿下只消将这折子压上日,不信他不乖乖送上门来!&rdo;

李越忍不住又是眉头一皱。原来这柳子丹便是西定国质子,只是什么叫做乖乖送上门来?听起来这安定侯似乎与摄政王关系暧昧不明?

田七见李越皱眉,以为他心中不悦,连忙住了嘴,退了出去,只留李越一个人在房中发闷。来了这一夜,连上梦中所见,李越也隐约推断出了个大概。摄政王必是幼年遭变,在军中受过多年折辱之人,凭着忍狠之性起家,或许也是在军中立了什么军功,才能权势日隆,以至身居摄政之位。听莫愁话中提及,皇上年幼,说不定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皇上和太后自然心有不甘。如今东平西定两国各有质子羁押南祁国内,定然也是怕两国有所异动的防备之举。而这两国质子似乎与摄政王关系都有些蹊跷,太平侯着意讨好,安定侯虽然冷淡,但从田七话中听来,关系反而更为暧昧。加上刚刚醒来时床上有个卫清平在,这个摄政王有断袖之好是无疑的了。而卫清平居然曾是朝中侍卫,却被带进王府做了男宠,这个摄政王也真是太过胆大妄为了。田七和周十二似乎是早就跟随摄政王的心腹,莫愁的身份却有些难以推断……

李越仰天长叹一声。何其复杂!而他连这王府之中的事情还没完全弄清楚。可是难道可以对明天说我还没弄明白,所以请你慢点来么?什么样棘手的任务他都完成过,可万万没料到有一天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啊!看看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李越忍不住又要叹息为什么古往今来多少人会为了皇位争破头,难道他们不累么?兴味索然地推开书房门,他得先出去透透气,否则,非憋死不可!

顺着书房外长长的游廊走去,李越只顾仔细察看地形,不知不觉前面便是个雕花月洞门,显然另是一个院子。李越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忽然听到噼啪之声一下下传来。这声音,分明是竹条皮鞭等物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第4章家规

这月洞门两边连着一人多高的红砖墙,只在墙头略有雕花装饰,与花园中半人高的大理石镂花矮墙风格截然不同。月洞门内却是个极大的院子,左右两边房舍有二三十间,式样相同,仅各房门楣上悬挂的匾额不同,李越此时也来不及逐一去看。院中一棵海棠树,枝叶如伞般披开,树下空地上围了二十几个人,皆是年轻男子,穿着式样相同的轻薄长袍,只是颜色各有差异。众人高高低低围着,看不清里面情景,那竹条抽打皮肉的声音便是自这一圈人里传了出来,并且还有人在轻声记数:&ldo;……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rdo;报到三十,声音停了下来。李越正在犹豫该不该过去看看,忽听圈子里有人冷冷地问:&ldo;知道为什么打你么?&rdo;居然是莫愁的声音。

回答的却是卫清平:&ldo;恕清平愚钝。&rdo;声音平静,全不似刚刚挨过打的样子。

莫愁冷笑一声:&ldo;看来是打得太轻了。再打三十鞭!&rdo;

耳听噼啪声又响,李越眉头一皱,大步走过去:&ldo;住手!&rdo;

众人回头一瞧,立时哗地跪倒一片:&ldo;殿下。&rdo;莫愁本来坐在一把铺了锦垫的椅子上,这时也怔了怔,急忙站起身来:&ldo;王爷,您怎么过来了?&rdo;

李越往地上扫了一眼。清平赤裸着上身跪在地上,后背红紫交错落满鞭痕,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皮肉。他左右各有一人,看服饰与众人相似,左边一个手里捧了本竹纸簿子,右边一个手执竹鞭。竹鞭颜色深褐油亮,看来已用的年头已经不少。这两人相貌也堪称俊美,但年纪却在众人之上,大约已有二十八九岁的样子。李越的目光首先就落在这两人手上。地下跪着的一众少年多是保养得宜,双手纵不纤长也算白皙细腻,只这两人手指批节清晰,虎口与拇食两指间都有薄茧,明显是一双习武之人握惯刀剑的手。

莫愁见李越不答,眼睛只在清平鞭痕纵横的后背上扫来扫去,脸色微寒,心里不由有些慌乱,勉强道:&ldo;王爷不是在批奏折么?怎么‐&rdo;

李越用下巴指指清平:&ldo;为什么打他?&rdo;

莫愁自左边男子手中取过纸簿翻了翻:&ldo;王府家规第十七条,西院男宠非经召唤不得踏出西园,奉召后亦不得涉足王爷卧室之外任何地方。卫清平擅敢进入王爷浴处,按规矩应责打三十鞭。&rdo;

李越拿过那簿子瞧了瞧,果然白纸黑字写得清楚。簿子足有三十多页,这家规想来实在不少,单看这一条,就等同将这些男宠软禁在了这西院之内,哪里还有什么人身自由?看来这摄政王还不是普通的专制呢。

李越在众目睽睽之下轻咳了一声,将纸簿收进袖中,准备带回去好好看看:&ldo;清平是本王带他入浴的,不算违规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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