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霜只得点头下马,他两个策马到山半,来到林前,方才跳落马下,挺身直入,白华峰才一入树林,只看见一排排密压压的巨木,枯枝纠结,枝叶交覆,许多地方暗晦如子夜,不见半点光亮,白华峰暗想自己在来的时候,虽然本着一股傻劲,希望成功,可是事实还是事实,这样暗无天日的大森林,自己迷失了路,岂不是叫天不应,唤地不闻,如果吃尽了十几天干粮,又到哪里找寻出路呢?
白华峰望着黑漆如墨的丛林,不禁犹豫起来,白玉霜虽然是个女子,却是另有心计,她向兄长笑道:
“大哥,你恐怕进入树林之后,迷失归路,不能够出来吗?妹子在来的时候,已经想出一个方法了!”
她说着由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线球来,这线球并不是普通绒线,却是一种细如头发丝的牛筋,白华峰见了这个线球,兀自莫名奇妙,白玉霜道:
“我们在入林的时候,只要把线球的一头,绑在入林第一株大树上,然后深入,比如进入一丈,便放一丈线球,深入十丈,便放十丈线球,这线球别看只有拳头大小,却有几百丈长,如果放完了这几百丈线球,我们又可以斩木作标志,指明线球所在,一程一程的插着木标,深入树林里去,这样一来,归路便不容易断绝,如果我们找不着人,照旧可以循着线球退出来呢!”
白华峰恍然大悟道:
“二妹说得有理,马上入树林吧!”
白玉霜果然把线球拿了出来,绑了入林两三丈路一棵大树,方才一边放着线球,一边向树林里直走进去,只见林木莽莽,四面八方,尽是密轧轧的巨木,除了间有二三飞鸣之外,算是森林里唯一声音之外!其余一切声音都是死寂寂的,半点声音没有,真和幽灵一般无二了!
白华峰和白玉霜兄妹两人,直入树林里面,东寻西找,找了半天工夫,不经不觉,已经把几百丈长的线球放完,白玉霜见线球已尽,拔出一柄匕首刀来,斩了一根横柯,削成木标,把线索的尽头绑在木标身上,插入泥土地里,再取一条白布汗巾,绑在木标上面,她这样做法另有用章,因为在大森林里,茫茫一碧,如果挂一条白布巾,老远可以望见,换句话说,也不容易迷失道路了!
白玉霜把木标插好之后,又另外斩了十几枝横柯,把枝叶完全削掉,削成几十支大小长短不一的木标,挟在身上,每走若干步路,使插一枝木标,木标面绑了一条长长的红绸,算是记号,因为红绸颜色鲜明,映在苍绿的树林里,老远可以看出来,白玉霜每走十丈左右,就向泥土地上和树干上,各插一支木标,他两个刚才插了十几支木标,忽然听见树林深处,传来一阵悉悉索家的声音,白华峰兄妹出其不意吓了一跳!
他两兄妹互相打个招呼,投身一纵,跳到一株老松树上,手足并用,疾如推揉一般,不到片刻工夫,已经躲入叶丛,白华峰附在一根横枝上,向下定睛看去,只见悉悉索索响声,越来越近,树林里面走出三个壮汉来,这一下出乎他网兄妹意料之外!
因为二道沟山岭不是交通来往的要道,这一带方圆百十里以内,也没有人参貂鼠等名贵东西出产,关东各地的采参客和猎貂鼠的猎人,也决不会到这里来,怎的会走出三个人来呢?真是极端奇怪的一件事哩!
那三个汉子一边说话,一边走近,白华峰听出这三人的说话,全是松南口音,左边一个年岁最大,约莫四旬,虎头貂额,面如紫酱,屑稍高耸,顾盼威猛,穿一身紫灰色裤袄,头上戴山东大草帽,背后斜挂了一把吴钩剑,脚下穿着薄底快靴,中间一个三十四五年纪,剑眉虎目,没有胡须面如淡金,中等身材,身上穿了一套灰布衣裤,肩背挂着一个皮囊,鼓卜卜的,不知道是甚么兵器,右边一个年纪不到三十岁,俊品人材,剑眉星目猿肩鸢背,身上穿一套黑绸衣裤,他们三个人除了护身兵刃暗器之外,每人手里还挽了一个小包袱,昂然大步的走进来。
他们说话神情,十分愉快,那丰神倜傥,年纪最轻的少年忽然说道:
“大哥,大概再走两天,便可以过尽了这片大森林,走落内兴安岭之下,就是海兰县境,不久就可以到达东宁了!”
白华峰听说这三个人要到东宁县去,不禁心中一动,那紫面年长的汉子十分眼利,刚才走过白家兄妹藏身的大树上,抬头一望,忽然看出树干上所插的木标来,这木标本身是绑着红绸子的,分外耀眼,他不禁失声叫道:
“二弟三弟,原来这树林里有人混进来哩!”
那两汉子跟着抬头一看齐声问道:
“这不过是一支普通木标罢了,大哥怎样知道有人呢!”
紫面汉道:
“这个理由十分显浅,在这古无人的荒村中,忽然发觉木制梭标,一定是来了生人,这人一定是不太热悉路途的,方才留下这类标记,以免迷路,这木标的木色还新,分明是插下不久的,或者插标的人躲在附近也未定呢?”
白华峰心说这个家伙眼力真个厉害,甚么也看出来,如果他有心搜察自己,那就惹出许多麻烦了!
果然不出所料紫面汉说完这几句话,其余两个汉子立即探手入囊,举头四望,说也凑巧,是时恰好一阵山风吹过,绿叶沙沙作响,树叶苗开,露出白玉霜一只左脚来,白面少年立即向囊里取出一支小钢枪,合在手里,用力一甩,喝了声:“朋友下来!”嗤的一点寒光,破空飞出,疾如流星也似,直向树从飞去!
白玉霜看见这少年壮士只一照面,使用暗来来伤自己,不禁心头火起,她在树枝上把两脚一拳,双手紧抓树枝,用了个“摘星换斗”的姿势,向上一引,两脚分开,竟把钢枪一下让过,白玉霜一声清叱,由树顶上直掠下来,拔出柳叶双刀,迎面一晃,双刀齐落,直向白面少年砍到,白面少年不慌不忙,他用个“怪蟒翻身”向左一闪,让过双刀,铮铮两响,一封黄澄澄的怪兵刃,已经由背后皮囊中抽出来,用准刀身一架,白玉霜看见对头这对兵刃非钩非剑,顶上还有两个矛头一样的东西,知道这锁拿兵刃的厉害,马上侧身一闪,双刀往回一撤,用个“东风洗柳”,照那白面少年拦腰扫到。
白面少年看见白玉霜本领不弱,应招也很快捷,不禁喝了一个好字,他这兵刃叫三星铜钺,和护手钩一样用法,勾拿锁夺,专门克制刀剑,白面少年不再试招,展开三星铜钺,龙蛇飞舞,跟白玉霜战在一处!
这边白玉霜跟少年壮士动手,那边白华峰也由树顶上跳了下来,他拔出腰间剑,刚要喝问来人是谁?
那黄面壮士已经一个风身直窜过来,不由分说,喝一声一对镔铁判官双笔,直向白华峰背后点到,白华峰只好把身一塌,用了个“玉带围腰”的招式,反手一剑,向黄面壮士中路砍去,黄面壮士用个“彩凤旋窝”,身躯自左向右一转,闪开宝剑。
他两个笔剑交加的战在一处,四个人分做两对恶战,还有那个紫面壮士,却是恪守武林规矩,并不上前帮助,只在旁边袖手观战罢了,白华峰兄妹本领虽然不弱,可是那两个壮士的武艺,比他们更高强,斗到三四十合,白玉霜一个不留神,吃白面少年的三星铜钺用了个“金龙卷尾”的招式,向上一举,托住刀口,用力一绞一按,白玉霜究竟是个女儿,比不上一个须眉男子的气力,吃敌人的三星铜钺一绞,当堂虎口震裂,一口刀脱手直飞起来,抛出两丈以外,漓溜漓的落在茂草丛里!双刀变了单刀!白玉霜吃惊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