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锋听着医生的话,看向门内的孙大姐,心中浮出的是无尽的哀伤。
&ldo;沈锋……我好难过……孙阿姨好可怜……其实今天有人跳楼的时候,我好害怕就是她……呜呜呜……&rdo;小乔再次感情泛滥,呜呜哭起来,当然,还是没有眼泪的。
过了没多久,失独互助会派来的志愿者就过来了,是一个阿姨辈的妇女,胖胖的,却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她和善地冲着沈锋点点头。
&ldo;你好,是你找的志愿者?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rdo;
&ldo;什么关系,算是孙大姐的朋友吧。&rdo;其实什么关系也没有,我是孙大姐老公的远方亲戚的朋友,当然不能这样和别人说。
结果这个妇女刚进门,见到孙秀,两人都惊叫起来。
&ldo;师姐?!&rdo;
&ldo;小孙?!&rdo;
沈锋好奇,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个失独互助会派遣来的志愿者刘阿姨竟然是孙秀大学时候的师姐,曾经对她相当照顾,两人毕业后分配到不同的医院,但是由于两人工作繁忙,许久没有联系了。
&ldo;师姐,难道你也……&rdo;孙秀脸上浮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ldo;是的……我也是……和你一样,所以……很久没有联系你们聚会了……&rdo;刘阿姨说着,眼眶中盈满了泪水。
或许是同病相怜让两人有了共通之处,她们抱头痛哭起来。孙大姐终于不用再考虑任何人的感受,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ldo;为了不刺激到老公,我连哭都不敢太大声……结果他还是……&rdo;
&ldo;我家也差不多,虽然我老公没有自杀,但是心情一直不好,后来也没什么病,就这么去了…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救了那么多人,都救不了自己的女儿…&rdo;
两人交流着彼此的凄惨境遇,觉得终于能有个人可以说说话了。小乔早已哭得不能自已,在旁边抽噎个不停。张先大叔哀伤地看着痛哭的妻子,颜色渐渐变淡了。
失去独女和丈夫的刘阿姨,以及失去独子和丈夫的孙大姐,他们在冥冥之中又相遇了,或许能够一直扶持着走下去。
沈锋向他们打了招呼,随后下了楼,找了个空地,抽了根烟。
&ldo;我发现,你每次心情不好,还有紧张的时候,都要抽烟。&rdo;小乔停止了抽泣,看着沈锋有些孤寂的侧影。
&ldo;没那回事。&rdo;
&ldo;他怎么还没消失?&rdo;沈锋指了指张先大叔。
&ldo;等下,我问问。&rdo;
小乔掉过头叽叽咕咕地和张先大叔交流起来。
&ldo;他说他还是惦记孙阿姨,想看看她好点再走。&rdo;
&ldo;他也支持不了多久了吧。&rdo;
沈锋看着张先大叔淡得像是一阵烟似的影子,摇摇头。
最后一次见到孙大姐,大约是两个月以后,沈锋逛沃尔玛的时候,看到孙大姐正和刘阿姨在一起买酸奶。
&ldo;小沈!&rdo;孙大姐先看到了沈锋,向他打了招呼。
沈锋走近了,寒暄了几句,问了她们的近况。原来两人为了彼此有个照应,住到了一起。现在她们都退休了,报了个英语兴趣班在学习。
&ldo;为什么要学英语?&rdo;一般不是跳跳广场舞什么的吗。沈锋有些难以理解。
&ldo;学姐说她有个朋友在做无国界医生,我们多年的专业技术也不能浪费了,我和她准备也一起去,我们还学习了热带病学课程。&rdo;孙大姐的脸上表情平和,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绝望和痛苦的神色。
&ldo;无国界医生吗?很危险吧?&rdo;沈锋对这个不太了解,但也从电视上看到过一些,基本都是医疗条件和生活条件非常差的地方,有时候甚至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ldo;有点傻是吧,不过我们还是希望活着能有点价值,发挥一下余热,做些有意义的事情。至少我和师姐的专业都能派上用场,能让我们感觉到还被这个世界需要。&rdo;
两人的表情都平静而温和,他们是认真地想要做些什么,为了活着的人。张先大叔看着妻子唇角的微笑,也终于释然了,如一阵轻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