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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第1页）

&ldo;天津人倒是有&lso;真格&rso;的，共产党报纸上公开地承认天津人不好对付，统计的结果，&lso;反革命份子&rso;被捕被杀的人数以天津最多！就说这回沦陷吧，市长杜建时、警备司令陈长捷、部队长林伟俦、冀北师管区司令李兆镁、国民党市党部主委梁子青、警察局长李汉元，没一人事前逃走，全部被俘，生死不明，这在全国可算是头一份！头两年徐蚌会战，自杀殉国的黄百韬将军也是咱们天津人！所以我在舟山投军以后，大家看我是天津人，官长兄弟们都向我挑大拇指！&rdo;

经他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一条天津好汉，我告诉他：

&ldo;还有呢，去年金门大捷，国军官兵人人英勇奋战，其中有一位团长杨书田，在古宁头战场建立奇功，听人说起他也是天津人（注：杨书田将军当时是第十八军（军长高魁元将军）一一八师（师长李树兰将军）三团团长。三十八年十月二十六日午夜一时，该团首先攻破共军盘据之古宁头核心阵地。）！&rdo;

&ldo;好样儿的！&rdo;小庞立刻挑直大拇指。

我俩谈得很开心。最后，他提出：如有可能，他仍然希望给我在台湾开车。

&ldo;庞班长，&rdo;我充满敬意地招呼他，&ldo;你不能离开部队，何况我现在也没有汽车。你要知道，担任军中的驾驶比给任何一个私人开车，有意义有价值得多了！&rdo;

临走，他想起来问候美庄：

&ldo;郑小姐也在台湾吧？您们还没有结婚吗？&rdo;我点点头。他离去时，一再对我说：&ldo;请您代我向郑小姐问好，郑小姐待人可真不错！&rdo;

庞司机的到来，是最低领袖有了下落以后，最令我欣慰的一桩事。我把庞司机问候美庄的话，告诉美庄，她耸了耸肩，怪里怪气地嗯哼了一下，说：

&ldo;天下真有这么多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rdo;

我不愿跟美庄争辩，更不愿跟她吵嘴，所以无论她说甚么，我都一律听进耳朵，不加反驳。我知道反驳无益，徒使感情的裂痕越裂越大。

美庄已由表姊家迁往圆山大饭店，听说那个大饭店比中航招待所更讲究更阔绰。显然，美庄的&ldo;经济情况&rdo;在好转中。

表姊告诉我：美庄搬家前夕，在状元楼盛宴答谢表姊夫妇的借用房屋和贺大哥的热心照拂，并且还送给表姊大批奶粉与毛线、衣料，指明是给表姊未来的小宝宝的礼品。

&ldo;美庄变得这么客气做甚么？又不是外人！&rdo;表姊不解地问我。

&ldo;美庄并没有跟我提这回事，&rdo;我说，&ldo;她倒是一向非常大方！&rdo;

&ldo;对啦，我还忘了告诉你，&rdo;表姊继续说，&ldo;美庄那天请客，那个团绣并没有被请，最近那个家伙也很少到家来找美庄，也许她们已经不怎么来往了！&rdo;

&ldo;但愿如此。&rdo;

&ldo;可是，贺大哥跟我的意见相反，他说一开始美庄跟团总来往，倒是无所谓的，所以美庄并不避讳人，后来由于团总死皮赖脸地像牛皮糖似地硬往美庄身上贴，美庄很可能上他花言巧语的当，如今他们的行动如果由公开走入秘密，却正是危险的信号，因为那是由普通关系变为深厚关系的迹象‐‐&rdo;

&ldo;那也只有听任美庄的自由意志了‐‐&rdo;我叹息了一声。表姊接着说：

&ldo;我看绝对不会。贺大哥半辈子没谈过恋爱，对于观察爱情该不是一把好手，我那天当时就给贺大哥来了个小小警告，我说他从前曾经阻止唐琪与醒亚同行南下，结果他一生都觉得对不起唐琪，如今他可不能再轻易影飨美庄和醒亚了。我又告诉他：我是出名的&lso;拥唐派&rso;；可是现在为了醒亚的幸福，我已经变为&lso;拥郑派&rso;！贺大哥颇以为然，承认他的判断会是错误。&rdo;

一连几次，美庄前来看我，都不再跟我呕气。我们无形中有了一个&ldo;君子协定&rdo;：她不谈唐琪，我不谈团总。我们中间似有距离，但我们相处得平静，并且喜悦也在逐渐增加。

五月底，医生决定为我锯腿。

好好的两条腿硬被锯掉一条，这实在是令人悲哀，令人伤痛，且令人恐怖的事。

当年在重庆宽仁医院，我曾亲自听到过一个锯了腿的老人的通宵哀号，每当想到我就要面临和他相同的命时，便不禁担心自己会不会也要跟他一样地痛苦难挨得喊叫几夜？我想我还不至于那么软弱‐‐他是那么年老，我还正当壮年，我应该撑得住，忍得下。可是，又想到自己竟在壮年便成了一条腿的残废，这显然要比那位不幸的老者更为不幸了‐‐

医生们已尽了最大的努力，数月来，他们对我实施的是医学上所谓的&ldo;姑息疗法&rdo;‐‐明知希望甚微，但仍然姑息地给予各种医疗，以期万一能够不必把腿锯掉；最后，他们认为无法再继续&ldo;姑息&rdo;，我也决定请他们不再&ldo;姑息&rdo;。

贺大哥和表姊每次来看我，都一再给我劝慰，给我勇气。

&ldo;醒亚，少掉一条腿，实在没有甚么了不起。世界上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人物，都是残而不废的。贝多芬是个聋子，照样创作了那么多不朽的乐曲；另一个绰号&lso;音乐界奇人&rso;的邓勃里顿，不但能够作曲，且弹得一手好琴，他却是个瞎子；还有，著名的美国物理学者彭汉教授也是个瞎子‐‐&rdo;贺大哥这么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