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温和有礼,只是此刻,那笑容中还夹杂着几分苦涩,满是被怀疑时该有的无可奈何和心寒心酸。
他道:&ldo;阿久,你说的这些,若是换做别人,精心谋划之后,也可以办到。萧堂主叛变,人证物证聚在,你不去找他,却反过来怀疑我?我们师兄弟多年,我护你,疼你,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rdo;
满场皆惊,谁都无法理解,为何言久会忽然将炮口对准沈慕白。
言久道:&ldo;我若真的清楚,就不会有今日!的确,以上我说的,换做其他人,也可以,但是唯有一点,除了你,谁都办不到。&rdo;
沈慕白脸色的笑微微收敛了起来。
&ldo;那就是信物!信物是你亲手从林国子监手里取走的,那是嘉元帝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东西,如果你不是他的狗,当日湖阳城外,我们绝不可能从鬼诉手下逃走。鬼诉敢大胆地放你离开,是因为信物早就被你掉包了。&rdo;言久阴沉沉地说。
苏飞鸿一脸惨白地望向沈慕白。
言久说的话太令人震撼,震撼得让他有点恍神,而就在他恍神的这一瞬间,一把长剑出乎意料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其实也不算出乎意料,只是当时他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为什么从小陪自己长大的温文尔雅的师兄转眼间就变成了欺师灭祖的恶徒。
这变化只在瞬间,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苏飞鸿已经被沈慕白架住了。
下一刻,蜀山弟子们中忽然有人举起剑刺向了自己的师兄弟,一瞬间,惊变四起,仍旧被封住内力的十三娘和卓胜峰无法动用内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与谢屿一起退到一边。
言久只觉得耳边有疾风掠过,是周以围冲入了混乱的弟子中间,快到斩乱麻似的解决了几个&ldo;蜀山弟子&rdo;,但他身上的毒性毕竟已经深入骨髓,很快就难以为继。
此时,沈慕白手里的长剑往苏飞鸿脖子上一抹,抹出一道鲜血。
他道:&ldo;苏飞鸿的命,你们不要了吗?&rdo;
言久蓦地停下手来,谢屿飞快地去将周以围扶进屋里坐下,蜀山弟子们一面反抗一面往后退,很快就与沈慕白的人分出楚河汉界。
其中竟有七八个都是他的人,百花堂、钟灵堂和永辉堂皆有。
这一盘棋到底下了多少年,无人知晓。
卓胜峰气得脸色铁青:&ldo;沈慕白,你就是这么回报教养你十多年的师门的?宁远侯一生安分守己,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你简直猪狗不如!&rdo;
周以围毒性大发,此时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谢屿扶着躺在躺椅上。
沈慕白仍旧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他道:&ldo;我的确猪狗不如,可有些人一出生就是别人手中的剑,无从选择。师父,您原谅徒儿,恕徒儿不孝。&rdo;
十三娘冷冷道:&ldo;你本想等掌门去后自己坐上掌门之位,一手掌控蜀山,既能保住你温雅仁义的名声又能让你得到权力地位,可惜如今事迹败露,你觉得你还有命离开蜀山吗?&rdo;
沈慕白笑而不语,好似离不离开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苏飞鸿受制于人,脖子上尚在流血的伤口残忍地告诉他他被人背叛的事实,他既满心愤恨又心如死灰,不死心地问:&ldo;为什么?&rdo;
&ldo;这是我的使命,从我踏入蜀山的那天起,就注定有一颗毒瘤在你们蜀山生根发芽,你我师兄弟多年,如今撕破了脸面,也不必再念着往日情谊,&rdo;沈慕白惋惜道,&ldo;别怪我。&rdo;
苏飞鸿眼睛一闭:&ldo;要杀就杀,别那么多废话。&rdo;
&ldo;杀你还是留你,都是等我出了蜀地之后的事,不急。&rdo;沈慕白瞥了眼四周不敢轻举妄动的弟子,目光最后落到谢屿身上。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简单。
能得周以围重视,必定不是宵小无名之辈,意外出现的人和事,都意味着变数。
从大楚军队进入蜀地的那一刻起,他的计划就被迫偏离了原来的航道,直到他被迫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到底是他心存一丝侥幸,总觉得他的计划已经天衣无缝,扑朔迷离,不会桩桩件件地被人抽丝剥茧地分离出来,让他遭到怀疑。
没想到到底是他小看了人。
谢屿一直假装自己是个透明人,蜀山内忧外患说起来都跟他没关系,他既不是蜀山弟子也不是举起屠刀对准蜀山的人,他只是个外来看客,不小心当了一次搅屎棍子。
他的重心始终都在自己未来媳妇儿身上,只要他未来媳妇儿能安然无恙,一切好说。
不过眼下看来,人家最终的目的就是他未来媳妇儿。
谢屿觉得很是棘手。
果然,言久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上前一步道:&ldo;我来换他。&rdo;
谢屿的脑袋瓜不受控制地疼了起来,他未来媳妇儿远比他想象的要聪明伶俐,若她没有过于信任沈慕白,或许不至于当一次事后诸葛,但事已至此,她那强大的责任心会主动将所有责任都往她自己肩上揽。
可那肩膀分明单薄得风一吹就能倒下。
苏飞鸿泪眼朦胧:&ldo;阿久,你说什么混账话?我一个男人何须你替我去死?&rdo;
言久:&ldo;凡事皆因我而起,自然该由我来结束,沈慕白,我来换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