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原本还有些怒气,听得秦般毓说的话脸色稍稍好了一点,她不由向前走了一步,在秦般毓耳边低声道,“这东西真的好用?”太子妃的母家郑氏一向以门风森严著称,她出嫁之前只是由母亲身边的侍女略微教过一点,其余的也全都不知道了。
“那是自然了,不然您想办法去府里各位姬妾房中看一看,只怕都会有这样的东西。这原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只是不好露与人前罢了。”
“这东西你房中也有吗?”太子妃似是不信,又问道。
“出嫁之前,祖母派人送过来一份。”秦般毓倒是没说假话,只不过她的那份比这个要含蓄的多。
太子妃沉吟片刻,到底是将那布帛塞到了袖子中,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弟妹果然是有心了。不过你怎的想着跑到这儿来找我了?”
“那日嫂子跟我说府中妾侍受宠,我回去便想办法了,恰好想起了此事。又想着府里人多嘴杂,我跑过去难免让人生疑。更何况昨日夫君去过太子府了,今日我就不便去了。”
太子妃闻言不免有些感动与秦般毓的妥帖,掌不住道,“弟妹真是有心了,三弟娶了你真是天大的福气。你放心,太子也是知感的人,最近正好朝廷里有押运粮草的任务,我让太子去说,把这个差事给三弟吧。”
“嫂子的好意我心领,但是也请嫂子千万别去跟太子说这事,就算太子有心促成此事也请嫂子千万挡住了。”秦般毓看着太子妃脸上犹疑的神色,说道,“您仔细想想,太子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夫君这么多年也不得陛下欢心,太子贸然为夫君谋差,难免会让有心人指摘太子。太子走到今日这步太不容易,万不能因小失大。”
秦般毓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纵然太子妃有猜忌之心也被消弭了大半,这么些年太子妃一直端着储君的架子,甚少有人能跟她推心置腹的说话。这两次和秦般毓在一块,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可是三弟也不能一直这样,总要想办法谋些差事。眼看着卫王气势日盛,我这个心也真是七上八下的。”
“我倒觉得,不如让太子在朝堂之上多多推崇卫王。只要让陛下起了疑心,那么这差事自然就不会落到卫王头上。这押运粮草的事情一向都是由皇子来负责,除了太子和卫王之外,也就只剩下我夫君了。”
太子妃不由颔首,“这倒是个好主意。陛下的性子那是相当多疑,往日殿下御前答对的时候,少说话陛下觉得太子没用,多说了陛下又怀疑太子有不臣之心。殿下过得相当不容易了。我有心替他分担,他偏偏不来我这儿。他那些良娣奉仪不少连书都没好好读过,哪能给他出主意呀!”
“那今日回去之后,嫂子不如就请太子用晚膳,这样的面子太子总还会给的。嫂子就试试我的办法,然后太子若是高兴,再提提这个主意。若是一切顺利,太子殿下便会觉得还是您这个正妻对他最好。”
秦般毓一字一句,连做的步骤都替太子妃想好了。太子妃脸上浮上了连她自己都没感觉道的感激之色,“能跟弟妹交好真是再幸运不过的一件事了。”
二人闲话几句,见时候差不多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牡丹苑,太子妃因为心情颇好,连带着马车就快走了几步,比平常的时间少用了三分之一。
之后数日慕容琛都老老实实呆在王府内休养,无鸾也已经从秦府搬了出来,住到了他的王府里。不过无鸾到底是不愿意这么引人注意的住下,便做了王府的半个管家。恰好王忠年岁也不小了,一直想找个人来替换自己,无鸾来的正是时候。
慕容琛到底敬他有琴仙之名,传令下去阖府上下必须尊敬无鸾,他自己更是继续将他视作知己与兄长。此外,慕容琛虽然没有正经差事,可是通过血蝠卫,他依旧能够知道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
比如说,太子破天荒的主动举荐卫王承担押运粮草之职,言称卫王是押运粮草的不二人选。不仅太子出声,就连他背后的宋氏都赞成这件事。这样一来,朝堂之上支持卫王押运粮草的人就有十之*了。
可是就算群臣如此保荐,慕容逍还是坚决将此事压了下来,说是马上就要到端午节了,到了那日众位皇子各带一队龙舟队去赛龙舟,谁赢了就让谁前去。言下之意就是卫王必然不会接下这个差事。可是剩下的皇子里只有颍川郡王成年,旁的皇子还未成年,那颍川郡王又不得慕容逍的欢心,众人可真是猜不出慕容逍的意思了。
太子因此颇为兴奋,至少卫王如今能接管此事的可能性小了几分,喜得他一下朝就将慕容琛请到了太子府,说是要喝上几杯。
“三郎,你是没看到今日老二那张脸,都快成绿的了!这两年这小子不老实,我可真是痛快。”几杯酒下肚,太子脸色涨红,话也多了起来。原本他对慕容琛还抱着几分戒备,可是仔细一想,慕容琛无依无靠,来日的荣华富贵还要指着登上皇位的自己,他当然不敢害自己,那自己又暂时不必那么防着他。
“大哥的主意真好!让人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反而显得大哥大度。小弟真心佩服!”慕容琛一抬头,一杯酒也喝下去了。
太子斜靠在凭几上,“这主意还真不是我出的,是你大…大嫂跟我说的。她到底是聪明,旁的人还未必能想起来这个。”
“那是自然,大嫂是母后当年亲自给大哥挑的,当然不会差了。别说大嫂了,连我都觉得阿毓比府里那两个都好些。到底是大家出身,持家有道之外,至少能够帮上咱们,大哥你说是不是?”
太子迷迷糊糊点了点头,眼见是有些醉意。此时旁边站着的侍女上前回禀道,“殿下,太子妃另外备了酒,说是口感和这酒一样,但是却不那么容易醉,您不如喝点太子妃准备的酒吧。”
“也好,也好。”太子连连道,他撑起身子,跟慕容琛靠近了几分道,“最近你嫂子转性了一样,温柔多了,也不那么管着我了。说起来弟妹在府中带着也无趣,没事就让她来陪陪你嫂子。”
太子说完这话就倒在了一边,眼见是喝多了酒,慕容琛连忙叫人进来将太子送到了太子妃房中。太子妃那边早就备了醒酒汤,见状赶紧给太子灌了下去,之后就扶着太子去歇息。
之后慕容琛向太子妃辞行,太子妃将他送到正院门口,还谆谆嘱道,“回去路上一切小心,叫弟妹没事来府上坐坐。”之后便目送慕容琛离去。
太子妃回转房内,却见太子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虽然不好,但是眼神仍旧闪闪发亮,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殿下怎么不睡了?”
“千柳,您说老三这个人可信吗?我若是拉拢他值得吗?”太子沉着脸问道。刚才席间他看起来对慕容琛知无不言,可是他对慕容琛并未完全信任,但是却从心里认同他那句正妻比旁人有用的话。这件事现在他只能和太子妃商量。
太子已经许久没有叫过太子妃的闺名了,太子妃不由喜上眉梢,可仍是坐在太子身边,一字一顿开口说道,“若论待殿下的真心,恐怕谁也没有妾身和府中一应姐妹对殿下那么真心了。可三弟这人一没母族支持,二不得阿爷欢心,他想从我们身上得到的不过是来日殿下登基后的荣华富贵,这样的东西咱们还给不了吗。只要给了,还怕他对咱们不忠心?”
“你刚才也说了,他没有母族也没有正经差事,这样的他我们拉拢了何用?”
太子妃轻轻将太子肩上的落发拂去,“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殿下要坐稳皇位总要有个兄弟来扶持,三弟没有母族支持咱们就想办法让他有,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宫里和妃娘娘就没有皇子,不是正好?况且押运粮草这件事没准就真会落到他头上。殿下想想,咱们要是帮他做成了这两件事,他还不得感激咱们入骨?”
“况且,颍川郡王妃是秦太傅的嫡出女儿。容妾身说句不好听的话,秦良娣虽然也姓秦,但到底是庶出不是,自然是嫡女更有地位了。若是咱们拉拢了三弟,不也等于拉拢了太傅,殿下身上的依靠不更多了几分?”
太子微眯双眼,在脑海里思考着太子妃刚才说的那一席话,仔细想想太子妃说的也有些道理,慕容琛所求的东西不过,是他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只要能保住他储君的位置,不论什么样的盟友,他都得拉拢。
过了片刻,太子脸上露出了笑容,对太子妃道,“千柳你说的不错,咱们是该好好把握三弟他们两口子。三弟那边自然有我,三弟妹就全托付给你了。”
“殿下放心,妾身明白。”太子妃也报以了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