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拘留房狱管特有的脚步声,通常他过来时,要么是有人被放出去,要么是有人被关进来。
牵包贼下意识憋回尿意,扭头朝外张望。
很快两位狱警押解一名身材挺拔穿黑尼风衣的白净青年出现在拘留房铁栅门外。
狱管咔啦咔啦两声拧开明锁,拉开铁栅门。
他身旁另外一名狱警将白净青年搡进臭不可闻的拘留房,恶声恶气警告:“进去蹲着!别乱动,别闹事。”
白净青年脚步踉跄几乎算跌进牢房,脚底下发出一阵铁链子摩擦石灰地面发出的沙沙拉拉声。
“呦呵。”蹲坐在栅栏边的灰褂男人觑眼歪头打量这位新房客,发出个意味不明的感叹词。
拘留房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监狱,通常不给受拘人上镣子。
除非这名犯人很危险。比如打劫伤人,或者背了人命官司;总之带镣子就是不寻常的意思。
“个么小子……”灰褂男人依旧歪着脑袋,他的位置距离“新房客”最近,所以替大家提问:“侬犯啥事?”
新来的白净青年青锋眉桃花眼,眼下有条温柔多情的漂亮卧蚕,鼻峰峻挺,嘴角微微上翘;不是他刻意在笑,是那种天生的富贵相。
俗话讲「天生嘴角翘,不是骑马就是坐轿。」,总之看起来很有教养,讨人喜欢。
衣裳也不错,这样一件尼料大衣在洋服店买少说得十几块钱。
不过他衣裳里鼓鼓囊囊好像藏了什么东西。
大家除了好奇他犯了什么凶狠案子,再就是奇怪他藏了什么东西,为什么没被狱警搜走?
灰褂男人两眼玩味盯住新人,因半天没见他吭声,干脆自顾自猜测起来:“侬是拆白党?……骗阔太被抓包?”
拆白党也叫小白脸,专门勾引有钱的太太小姐交朋友、谈情说爱;等女人对他们产生感情,就演一出「仙人跳」大戏,行敲诈勒索之事。
拆白党在市井中很被捞偏门的下九流所不耻,非要排个序的话,可能要放在娼妓之下。因为妓子是明买明卖,拆白党行骗手段下作,有时甚至连妓子的钱都骗。
白净青年长得仪表堂堂,穿得时毛斯文,却被拴上脚镣扔进臭气熏天的拘留所。
同房毛贼们不禁猜测,他是行骗遇上烈性女子发生命案?还是碰上硬茬儿,反手被治住了?
沪地早春时节寒意未消,一名在拘留房打赤膊,身上只披条无袖布褂子的壮汉缓缓站起来走到新来的青年面前,伸手捅鼓他胸腹处暄囊衣襟:“小赤佬,侬这里藏了啥东西?”
青年面无表情抱紧手臂,把身前鼓囊严严实实搂起来,小心翼翼往旁边挪步,避开面前壮汉后贴墙边找个空位蹲下来。
“你到底是不是拆白党?”壮汉不依不饶跟上去,蹲身与白净青年视线齐平,笑嘻嘻追问:“你这么白,就是小白脸的伐?”
青年好像不堪其扰,尽量把头低下去,面孔埋进自己抱膝的臂弯,整个人差不多怂成了个球。
壮汉不屈不挠调笑:“侬骗的女子死喀?还是被女子老公逮住丢来这?到底怎么失手的,侬说说看嘛。”
说完看青年始终不吭声,愈发大胆把手往对方怀里掏:“侬不说?不说就让嗯看看侬藏了啥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