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边拿起一个名贵的天青釉瓷,毫不犹豫地扔在了地上。
“啊…住手!”林氏一阵惊叫,“这可是官窑瓷中的上品,是我从你外祖家带过来的,寻常人家见都见不到。苏谨心,你…你个败家女!”是生来跟她作对的吗。
“娘,您是苏府的夫人,怎可如此大呼小叫,若让大姑母她们几个听到了,岂不有失当家主母的威仪。”苏谨心故作乖巧,却把林氏气得七窍生烟,她都舍不得摔,这个不孝女倒好,一摔就摔了她屋中最价值连城的天青釉瓷。
但林氏的怒火,在顾夫人掀帘进来的那刻,只能暂时的忍下。
“怎敢劳烦大姐亲自过来,原该是我去向大姐请安才是。”林氏心中虽对顾夫人极为不屑,但面上,还是笑着迎了出去。
“三弟妹贵人事忙,我毕竟是来府上做客,哪像那会儿老太爷在世,府中敬着我这个大小姐,还让我管了一些事。”顾夫人年约五旬,身上穿一件富贵祥云上绣寿字的凤尾裙,对襟上是撒花挑金边缎,头上斜插含珠的金步摇,还有几支镂空掐丝的长簪,年色虽衰,但风韵犹存,面上乍看过去与林氏相差无几。
她一踏进林氏的主屋,不动声色地瞧了眼地上的玉瓷碎片,就开始在心里骂起林氏来,苏家再富有,也不能这么挥霍啊,若她没看错的话,这天青釉瓷,比她府里的都名贵,晶莹惕透,温雅清润,釉面有开裂成云纹状,有着片瓦值千金之誉。
这是好东西啊,可惜,可惜就这么碎了,顾夫人看了一眼之后,就心疼地仿佛林氏摔得是她的东西似的,当然,在顾夫人心里,这苏府的一切至少有一半迟早是要归她的,故而,林氏摔玉瓷,也就是在摔她的无异。
却不知,顾夫人的贪婪之色,尽全落入了苏谨心的眼中。
前世苏谨心对苏府的事知之甚少,但自从重生之后,她经过多番打听,再加上前世的记忆,一些事的真相就悄然浮现,谢姨娘不折手段地想做苏府的当家主母,而她的这位大姑母,贪得无厌,恨不得将苏府所有的家产都搬到睦州送给顾家,好让她儿子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
看来,这苏府的万贯之财,暗中惦记的人可真不少,苏谨心冷眼旁观,暗自道,既然她们都想要,那就让她们看得着,却永远都碰不到,最好活活气死。
“谨心见过大姑母。”趋步上前,盈盈下拜,尽显世家小姐的优雅之姿。
苏谨心眸光微敛,故意站在天青釉瓷之旁,她就是要让顾夫人知道,这天青釉瓷不过是娘手中最普通的一件玉瓷,身为处州林家嫡女的娘,有的是比天青釉瓷更名贵的宝物,谢姨娘她一个小小的谢家庶出的女儿,就是来伺候娘都不配。
顾夫人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再一次暗叹,这么好的天青釉瓷,林氏怎么能舍得摔的下去。再往深了想,顾夫人不禁有些羡慕林氏,同样是嫡女身份,这林氏的嫁妆可就比她多了不知多少倍。
“是谨心啊,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顾夫人虚伪地笑着,脸上敷着得那厚厚的胭脂水粉,随着她的笑,在苏谨心眼中越发觉得面目可憎。
这么个厚颜无耻的老恶妇,怎么能生出顾衡毓这般俊美如俦的儿子,苏谨心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一旁朝她笑得轻浮的妖艳男子,心一惊,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大姑母为了庶姐的及笄礼远道而来,很让谨心感动,想大姑母乃苏府嫡女出身,又贵为睦州知府夫人,在众多世家夫人之中名声在望,也不知庶姐前世修了多少福,竟能得大姑母这般相待。”苏谨心面上恭维,但言语之间,却暗藏深意,一个德高望重的官宦夫人,却自贬身份,给一个姨娘生的庶女加笄,传出去,岂不有辱身份,丢了颜面。
顾夫人面上一滞,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竟堵着她无力辩驳半句。
更何况,苏谨心句句在理,这一番说辞,任谁听了,都是苏谨心在替顾夫人着想,顾夫人有些尴尬,在苏谨心面前她是长辈,在外人眼里她是睦州知府夫人,她的一言一行皆不容有失,此番若给三弟的一个庶出女儿加笄,万一真传扬了出去,落不着好反倒在其次,就怕有损老爷的官声,老爷连任睦州知府多年,眼看三年的任期考核又到了,在这种关键时刻,可不能出乱子。
“这是从哪听来的流言,我怎么不知道。此次大姑母带你这个不成器的表兄来临安,可是另有要事,至于过几****庶姐的及笄礼,也不过是凑巧碰到。她一个庶女,何必大费周章地办什么及笄礼,倒是谨心你,若明年你及笄,大姑母必亲来为你加笄。”顾夫人态度转变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苏谨心听后,心中冷笑,德高望重,她也配!就她这般出尔反尔,又贪婪虚伪的老恶妇,哪怕求着给她加笄,她也不要。
“那我就替谨心谢谢大姐了。”林氏面上欣喜,有了大姐的这句话,还怕老爷日后不重视谨心。
顾衡毓嘴角玩味地勾起了一抹笑,他这位胆小懦弱的谨心表妹,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三言两语就唬得娘改变了初衷。
年纪不大,到底是哪来的七窍玲珑心?
“多年不见,三舅母依然貌美如花,姿容不减当年,三舅父可真是好福气啊。”顾六公子眉眼妖娆,玩世不恭地道。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跟你舅母说话。”顾夫人嘴上虽骂着顾衡毓,但眼中却全是宠溺之情,哪有半分的责怪。
“三弟妹,毓儿让我跟老爷宠坏了,失礼之处,万望见谅。”
林氏毕竟是苏府的当家主母,顾衡毓一个晚辈,不仅出言轻佻,还目无尊长,这若换了旁人,自然要少不得一顿罚,但顾衡毓向来不拘礼法,又放荡不羁,要这么个娇宠长大的官宦公子突然转性,变得规规矩矩的,怎么可能,林氏当下笑了笑,“年少轻狂嘛,无妨,无妨。”
顾夫人哪能听不出林氏话中的讥讽,但自己儿子的这副德行,确实让她有些头痛,老爷一心要毓儿子承父业,考科举做官,可毓儿这样子,文不成武不就,到现在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上,而睦州府的那些个书院,只要一听毓儿这知府六公子之名,不是婉言推拒,就是闭门不见,气得老爷几次都动了家法。哼,她不信,整个江南难道就一个睦州府有书院,睦州这边的书院不要毓儿,还有别处,依她看,临安府这边的书院就不错。
顾夫人宠爱幼子几乎到了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只要是顾六公子开口,顾夫人绝对是言听计从,这些林氏早有耳闻,也常常亲眼所见,故而,每次这位顾六公子一来,林氏都不敢懈怠,生怕一疏忽,这顾六公子又给她闹出什么大事。若单单只是调戏府中的丫鬟,林氏也不担心,大不了都送给顾六公子做妾,就怕顾六公子在外惹了不该惹的世家小姐,那些世家小姐的家人闹上门,都在一个临安城内,这教苏家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