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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邕满含怒意的质问声在大殿里回荡着,朝堂之上一片沉默,无人敢言声。
穆战低着头,突然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臣府上最近不太平。前几日臣的侄儿穆林峦被人杀害,至今还未能找到凶手。安平府衙人手有限,臣这才派了些人协助调查此事,希望能早日找到真凶,还我侄儿一个公道。可是正当臣为此事忧心之时,臣的另一个侄儿穆林巉昨日突然失踪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这种事,臣府上顿时人心惶惶,年轻人连门都不敢出了。臣对此事万分焦急,这才派家丁四处寻找失踪的侄儿的踪迹。此前臣从未特意关注过这个叫独孤止水的年轻人,更是从未授意过府中家丁对他动手,若不是陛下刚刚提起,臣根本不知道穆林巉前日去找过他,且落在了明大统领手里。臣所言句句属实,请陛下明鉴!”
穆战虽双膝跪着,但却慢慢直起腰来仰视着高居龙椅的宇文邕。宇文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穆战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
直到此时一众朝臣仍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眼前之事为何会发生。在他们看来,穆战贵为穆家家主,又是帝国元帅,压根不可能会特意去刁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医人,所以他对此事不知情也很正常。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又对苏定和明凯泽的参与感到不可思议。朝堂上多的是人精,一番思量之下,许多人对于独孤止水突然有了些兴趣,他们觉得此人此事必定都不简单。
朝堂之上弥漫着压抑的氛围,就如同暴风雨到来的前奏。
正当一众朝臣无所适从的时候,月长清突然从队列里走出,正站在穆战身旁不远处,行礼道:“陛下,臣与穆元帅两家前几日才商量过小辈结亲之事,紧接着穆家小辈便惨遭毒手,此事恐是有奸人作祟在故意针对我们两家。家中小辈惨死,穆元帅忧心此事实属正常。但元帅心系帝国军务,此等事情怕是无暇顾及,想来应该是全权交与府中管事处理,待有进展才向元帅汇报。臣听闻那位‘悬壶妙人’曾与林峦侄儿有隙,负责调查林峦侄儿之死的管事派人跟踪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至于陛下所言有贼人敢当街行刺‘悬壶妙人’之事,臣以为这极有可能是奸人故意为之,其意在嫁祸穆元帅,从而使我大夏君臣离心。陛下,二殿下前些时日才踏灭陈国,此时大周正对我朝虎视眈眈,请陛下勿轻信奸人挑拨之计。”
有了月长清打头,一大半官员纷纷从队列中走出,附和道:“陛下,臣等以为大司徒言之有理。请陛下明鉴,勿轻信奸人挑拨之计。”
宇文邕的目光淡漠地扫过每一个跪在队列中央的官员,这其中郝然包含了侍中和中书令,还有刑部、吏部等六部的主副官员,此外还有一众品阶不低的武官。宇文邕突然笑了起来,“好啊,众位爱卿既然都对此事如此笃定,那就由你们说服独孤爱卿吧。只要独孤爱卿不愿再追究此事,朕就当不知道这么回事。”说罢,他向一旁候着的内监挥了挥手。
还未等朝臣们回过味来,只听内监高声喊道:“宣‘悬壶妙人’觐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殿外,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缓缓走了进来。他目光平静地越过一众朝臣,直到走到最前方的位置才停下。宇文乘龙就在人群最前方站着,见来人是谁后顿时一愣。
独孤止水行礼道:“微臣独孤止水拜见陛下!”
“独孤爱卿,把你的遭遇细细说来,今日朕自会为你主持公道。”宇文邕说道。
“谢陛下。”独孤止水再次行礼,“事情还要从前些日子二殿下举办的一场宴会说起。当时在宴会尾声,月家公子提议比武助兴,为了公平起见,二殿下规定不得使用灵力,于是臣得以侥幸连胜穆林巉和穆林峦兄弟二人,却不曾想因此被记恨。之后的这段时间,臣时常感觉有人在尾随监视。直到前日夜间,穆林巉带人在我租住的私宅把我围住了,如果不是明大统领及时出现,我恐怕今日没有机会站到朝堂之上了。”独孤止水叹了口气。
“乘龙,独孤爱卿所说是否为真?”宇文邕看向宇文乘龙。
宇文乘龙说道:“回父皇,那日宴会上确实有比武环节,独孤兄弟本不想参与,只是后来迫于形势才登场。之后他一鸣惊人连胜两场,儿臣至今仍是印象深刻。不过……”他顿了顿,“儿臣不能确定穆家两位公子是否因此事而记恨独孤兄弟。”
宇文邕点了点头,“独孤爱卿可以继续了。”
“没想到,自前日夜间之事后,昨天晚上臣从医馆下班回家时又在广源街上遇到了蒙面黑衣人的袭击,臣拼尽全力这才侥幸逃至皇城外。应当是害怕皇城外的巡逻兵士,那些黑衣人最终没有追过来。到此,臣本以为已经逃过了此劫,却不料在离开了皇城外的兵士巡逻区域后又遭遇了偷袭。臣在经过一个巷口时胯下之马被人射杀,臣也被摔得连滚数圈,直到撞上街边围墙才停下,当时臣便一动不能动了。”说到这里,独孤止水脸庞抽搐了几下,露出惊恐的神色,仿佛犹有后怕,“一群黑衣人就这样把臣抓住了,他们逼臣说出穆林巉的下落,还扬言要杀光臣府上的下人。臣知道前夜之后明大统领派了人暗中守卫臣的宅院,于是经过一番周旋将那些黑衣人诓骗至臣府上。更让臣意想不到的是,原来还有一大拨黑衣人早已埋伏在臣的院子里。幸亏明大统领及时带人赶到,这才将这帮黑衣人一网打尽,臣也因此得救。”独孤止水的声音顿了顿,“整件事情就是如此。”
宇文邕点了下头,他的目光扫过下方的所有大臣,问道:“众位爱卿对独孤爱卿所述之事有何看法?”
“陛下”,虎威大将军李时弼开口道:“臣听‘悬壶妙人’的描述,他一直称昨晚袭击他的是一帮蒙面黑衣人,这样说来,他并不能确定那些袭击者的身份。既然如此,此事并没有证据证明是穆元帅府上之人所为。至于穆家公子穆林巉和‘悬壶妙人’之间的恩怨乃是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与家族无关,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卑职以为此事穆元帅应当是不知情的。至于‘悬壶妙人’所言穆林巉寻他麻烦是因为比武失利而怀恨在心还有待商榷,这仅是‘悬壶妙人’一面之词,不足以作为证据。臣以为穆家家风严谨,穆家公子应当不至于为了一件小事而怀恨杀人,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
“陛下,臣以为李将军所言极是。”刑部尚书薛流站出来附和道,他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面容清癯,眸子狭长,眼神中透着凶狠凌厉,“以臣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悬壶妙人’所述的黑衣人未必就是同一拨人,就算是同一拨人,根据他的描述也不能确定这些人就是穆元帅府上派出的。臣曾见过无数打着别人旗号嫁祸杀人的案件,穆元帅是我朝栋梁,贼人嫁祸于穆家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此事事实尚不清晰,目前仅有‘悬壶妙人’一面之词,臣以为应当继续追查,审慎处理。”
宇文邕没有回应李薛二人的发言,而是对独孤止水说道:“对于李时弼和薛流所言,独孤爱卿可有话说?”
独孤止水回道:“陛下,臣有话要说。”他转身面向李时弼和薛流,说道:“李将军和薛大人话里话外强调我的一面之词不可信,意思是我在诬陷穆林巉和穆家?”
“我等只是实话实说,并无他意。”薛流说道。
李时弼眉头微皱,说道:“恕我直言,穆元帅事务繁忙,心中所系皆为军国大事,‘悬壶妙人’似乎还没有被穆元帅关注的资格,至于被穆家针对更是令人匪夷所思。所以,要想让大家信以为真,请‘悬壶妙人’拿出更多实质性的证据。”
“我今日既然敢站在这里,自然是有证据的。”独孤止水嘴角咧了咧,“况且,我从未说过此事是穆元帅授意的,更是从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受到元帅的关注。但是,这不能代表此事就和穆家无关,不是吗?事实上,穆林巉前日夜间带人围杀我时曾亲口说是来找我‘切磋’的,穆林巉作为一个强大的修士找我一个普通人切磋,怕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想做什么吧?这一切,明大统领也是知晓的,如果不是他在,前日晚上我恐怕就已经人间蒸发了。至于昨日袭击我的那些人是谁,我想明大统领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陛下,臣想请明大统领来对此事做进一步的说明。”独孤止水说道。
“准了。”宇文邕点了点头。
“宣禁军副统领明凯泽觐见!”
明凯泽快步行至前列,站在独孤止水身旁,行礼道:“末将明凯泽,拜见陛下!”
“爱卿平身。”宇文邕问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回陛下,人犯身份皆已确定,为首者皆是穆府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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