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两只脚几乎从破了的鞋子中全部挤了出来,蓬头垢面土灰的脸上像是刚刚与野狗抢过食物,只是那双眼睛,在见着眼前姑娘后,愈发明亮了。和尚开口道:“见着了见着了,当真如师娘说的那般,玉树临风,好不潇洒。。。。。。”
头扎一只马尾,毫无佛性的小姑娘立即笑开了颜,挥舞着手中的向日葵开心道:“那最好了,天底下就该这样的人才配的上我的。”
气喘吁吁的小和尚守元也开心,只是眼角酸涩:“他还说,你不是他的。。。。。。”
小姑娘耳朵尖,立刻转过脸来看着小和尚:“不是他的什么?”
守元看着面前从小长大的小师妹,挤出一个笑脸:“他还说,你是他的禅呢。”
名叫余元的小姑娘马尾辫一甩,抬起胸脯道:“这小子,有眼光,我喜欢!”
和尚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小师妹,就如这河山万里春风,如这柴火气息的蒸米饭,如这三头六臂金刚佛脚下的佛垫。。。。。。
总之,就是美好。
小姑娘看着眼前脚蹬破鞋的和尚傻傻的笑,气不打一处来:“傻守元,你鞋子都破成这样了,赶紧换掉了。”
小和尚“哎”了声,依旧没舍得扔。他记得三年前,这双布鞋是这个师妹亲手送的。心下想着,该是时候补补了。
补一补肯定还能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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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算日子,四境之争不剩两月了。
骑马回边塞的时间,徐清沐独自一人进了秘-洞,将李诚儒放了出来。李诚儒眼角哀伤不减,气势颓废到极点,现身的那一刻,浑然像一个老态龙钟的农村老者一般,毫无生气。
众人也没问原因,心照不宣般就此不提。倒是那小女孩曹彤,晚间的时候递了串葡萄过去。这一举动,让李诚儒更加泪眼婆娑,众人不知道的是,那秘-洞中的上官婉,生前最是喜葡萄。
骑马回去的路上,徐清沐特地将多余的马匹换成了一辆马车,好让小女孩曹彤和曹丹坐的轻松点。晚些时间徐清沐让李诚儒也坐进马车,一来李诚儒状态的确差,二来好像只有曹彤,能让李诚儒心情有所好转。两个小女孩对此也无异议,一行人分别上马,继续往边塞驿站赶路。
等到几人进了驿站已经是晚上,时间刚好是七月七。
七月七,鬼还阳,瞧生人,勿惦念。
驿站老板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看到众人归来,主动烧了两壶杏花酒,招呼着众人来吃些。徐清沐看着眼前人,心中惦念起那温其如玉的王子乂。于是拜谢之后,便独一人向那竹林走去。曹丹终是有些不放心,也放下行礼,辞了热情的招呼,跟上徐清沐。
前往竹林的路上,曹丹有些惆怅,这一路走来,虽说短短过了三个月,却好像过了三年一般,老乞丐不在了,自己也完全放弃了上阳宫弟子的身份,再就是眼前那个孤儿徐清沐,也成长为了一个手拿愁离的小剑修。曹丹想起秘-洞内徐清沐在幻境中的举动,俏脸微红。绑在发间的那一条红色丝带,是徐清沐在司月湖送的。
“徐清沐,等打过那太子徐培,赢了四境之争后,你想干什么?”曹丹双手负后,俨然小家碧玉。
关于曹丹,徐清沐也承认这段时间下来,好感不停上升,一是曹丹生性善良,二是对自己确实非常关心照顾,让自己非常感动。已经十二岁的少年当然不是榆木脑袋,可一想到远在伏牛镇的林雪,徐清沐总会心中充满愧意。
“我想继续习剑,我答应过他,想去看看这山河。”徐清沐顿了顿,看着眼前被晚风吹起鬓角青丝的少女,伸手摸了摸那刻有‘君子不救’的玉簪,接着说道:“虽然有了愁离剑,但我更想用那把‘念北’,那把我师父亲手为我刻的木剑。”
七月七,也是人念鬼之日。
徐清沐想那个伸手掏裆的老乞丐了,那个教会自己猴子偷桃,却怎么也不教老汉推车的师父,长叹口气:“老乞丐这辈子都没有给我制定目标,虽然在留下的《轻衍诀》上刻了个徐十三,可我知道,即使我达不到,老乞丐也不会有丝毫怪念。”
说罢,伸出手又在耳边拍了两下。
清风依旧,徐清沐自嘲笑了笑。
曹丹没有说话,伸手将鬓角的发丝拢回耳边,跟在徐清沐身边,结伴而行。
可就在这时,徐清沐蓦然停住脚步,将曹丹拉到自己身后,目光直视前方:“谁?”
不一会,一身黑衣,笼罩在黑雾下的人桀桀而笑:“好小子,观察力有增进了,可惜,还是晚了一些,踏入了幻阵中。”那黑衣人身边,又出现了一名少年,年岁与徐清沐相似。
徐清沐心中一紧,对面是太子徐培无疑了。
随即开口道:“堂堂一国太子,约好的同境之战,怎么,这么点耐心都没有?”望着对面抱剑少年,徐清沐在脑海中呼唤着剑侍叶倾仙。
“桀桀桀,怎么,想联系李诚儒?哈哈,踏入我这坠魔阵中,别做那妄想之事了。”
果然,徐清沐尝试了好几次,皆以失败告终。对面那少年太子的眼角有些许不忍,可看向黑衣人,眼神也逐渐冰冷起来。
师父说的对,只要能杀你徐清沐,夺得那完整龙运,管他什么方法,管他光不光明。
一将功成万骨枯!
徐清沐拔出愁离剑,面色平静看向对面二人:“放过我身后女孩,这是我唯一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