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觉得这个聂太傅如何?”宫女梅青一边伺候斜倚在绣榻上手握团扇的温贵妃,一边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宫里的女人都有几张脸,一时看不透完全正常,可聂太傅分明不是宫里的女人,长得美是美,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眼可以看到底,没什么城府,可为什么娘娘回来之后,眉间愁纹一直不曾舒展?
还有,聂太傅明明有魅惑男人之颜,可皇后为什么不把她送到后宫伺候皇上,获得圣眷,却让她位居官员之列,去做那个枯燥无趣的太傅?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温贵妃慢慢睁开眼睛,眼神平静而冷冽,“其实不光你想不明白,本宫一时也想不明白皇后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居然将她的爱子交给一个在宫中毫无根基的黄毛丫头!”
“那当初娘娘为什么不请求抚养太子呢?”
温贵妃忽而一笑,眼眸有雪亮光芒骤然掠过,转而就恢复了一片恬然温和,美丽的面容如淡墨出画,声音听不出悲喜,“嫔妃得以抚养太子,看似尊崇荣耀,可你以为这真是好差事?”
“奴婢愚钝,请娘娘明示!”
“皇上目前只得太子一个皇子,养得好自然是好,可要是养得不好,后果你也是知道的,宫里意外太多了,太子年方六岁,至弱冠还有十几年,想要平安无事地长大太难了,谁知道明天会有什么磕磕碰碰出现?”
她停顿了片刻,又道:“虽说以前皇后对本宫很好,平日关怀备至,可听说临终前连提都没有提要本宫抚养太子之事,可见也不过是为了在皇上面前树立贤淑大度的好名声而已,又有什么真的姐妹情分?本宫又何必去揽这个烫手的山芋,终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殚尽竭虑做太子的保护神,成为其他女人的公敌?”
梅青恍然大悟,“娘娘英明,依奴婢看,皇后这一步是失算了,聂太傅是外来户,又是个女人,虽说住在东宫,可在宫中没有任何靠山,就算她有心护着太子,怕是也有心无力了!”
温贵妃却没有说话,陷入了短暂的缄默,现在说这话为时过早,今天会面并没有什么异样,但聂臻的容貌还是引起了温贵妃的警觉,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已经位列女官,否则若是入了后宫,只怕又是一个祸水,回想起今天聂臻对自己的态度,彬彬有礼,既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疏远,不卑不亢,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简单无脑的女人!
茶香缭绕,香雾扑鼻,温贵妃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又陷入了沉思,皇后虽不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可但凡能坐上中宫之位的,必定不是简单人物,一举一动都可能大有深意,绝不可掉以轻心!
温贵妃的手紧握扇柄,思绪如电光火石般飞旋穿梭,忽吩咐道:“你派人盯着东宫,有什么消息立刻前来告诉本宫,尤其是聂太傅!”
“是!”梅青会意,深深一俯身,领命而去。
温贵妃将团扇扔至精致的玉盘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笑意凝滞,眼神冷然,皇后姐姐,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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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臻平日除了教太子读四书五经之外,其余时间便是侍弄各种花草,太子年幼,每日读书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一会儿便会犯困,不然就是坐不住了,所以聂臻每天侍弄花草的时间比教太子读书多多了!
“聂太傅,你在做什么?”明珠很是好奇。
聂臻笑盈盈道:“养花!”
“养花?”明珠扬起脑袋,由衷赞道:“真好看,奴婢瞧着比宫里花房送来的都好看!”
聂臻笑道:“你看杂乱的花枝这样一修一剪,便有了亭亭玉立之相!”
明珠连连点头,“奴婢不是很懂,不过经太傅这样一摆弄,的确好看许多,太傅的手真巧!”
“真是人比花娇啊!”一声略带嘲讽的声音忽然传来!
聂臻眉心骤然一蹙,明珠怔了一怔,眼神染上一抹忧色,最怕的人又来了!
“奴婢参见小王爷!”明珠匆忙福身,看着小王爷脸上荡漾的愉悦笑容,心稍稍放松了一些,祈祷今天小王爷心情好,不要找聂太傅的麻烦!
君轻扬不请自来地围着刚刚修剪的花左看右看,啧啧出声,说出来的却不是赞扬的话,“本王真是想不到当太傅竟然如此悠闲,不心无旁骛地教太子读书,反而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在此尸位素餐,这朝廷的俸禄也拿得太容易了!”
明珠看着聂太傅冷若冰霜的脸,暗暗担忧,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小王爷今天分明是要报上次的一箭之仇,不过看着聂太傅镇定的脸,明珠只得自我安慰,祸是自己惹下的,便只能自求多福,自己收场了!
此刻,君轻扬故意贴近聂臻,佳人芳泽近在咫尺,沁入鼻息,聂臻的眼睛如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云烟般氤氲朦胧,直直与他对视,没有丝毫回避之意!
可让君轻扬失望的是,和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聂臻眼中没有丝毫羞涩之意,若是换了别的女人,面对他这样貌似多情暧。昧的温柔,早就心如鹿撞了,必定无比娇羞,不知所措,正常情况下还会略带娇嗔的说一声“王爷”,可是他看到的聂臻,始终气定神闲,眼中还有一种他看不透的笑意!
明珠见气氛不对,忙道:“启禀小王爷…”
刚一开口,就让君轻扬觉得她在这里很碍眼,寒声道:“本王与聂太傅商议太子学业的大事,有你什么事?还不退下!”
明珠被小王爷的气势镇住,偷偷看一眼聂太傅,聂臻淡然道:“明珠,你退下!”
“是!”
听到聂臻的声音,君轻扬瞬间挑高了眉毛,虽然只有几个字,可这是聂臻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话,似鸢啼凤鸣,如同夏日的涓涓细流,又如一缕和煦的春风,格外醉人!
偌大的华美庭院,只有两个人了,君轻扬自来熟地在聂臻对面坐下,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得意的弧度,莫不是真让荆飞鸿说着了?聂臻果然是在欲擒故纵?
因为抱了这样的猜测,所以这段时日,尽管他很想再来找聂臻,见一见这个冰雪少女,养养眼也是好的,可又觉得不能轻易着了她的道,要不然堂堂小王爷面子何在?必须要冷落她一段时间,吊一吊她的胃口,煞一煞她的锐气,如今看来,聂臻果然是沉不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