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怀逸一愣,呆呆的看着元昭。
看着岳怀逸的傻样,元昭委屈的说道:“我都退了一步了,不要你的骨头了,你都不肯娶我?我又不是逼你做驸马,你有什么好为难的?”
这回听明白了,听真切了,岳怀逸是真的傻了。
天还是那样蓝,云还是那样白,就在之前还觉得人生一片灰暗,也许孤独终生与书为伍。却不想眨眼间已是柳暗花明,这一切像是梦中一样。
“你这样委屈自己又何必?”岳怀逸侧头,眼眶微红。男人流血不流泪,可这会儿他只想哭个痛快。“不值得。”
“我跟我父皇母后说,我要嫁的是个丈夫,不是驸马。我想找个懂我知我的人,不需要因为身份的差别对我巴结逢迎,不需要迁就我的脾气性子失去自我。我们曾经那样好,志趣相投,脾性相合,你是这世上最知道我想要什么的人,我知道我脾气不好,那我以后会注意好不好?我知道你不想世人指着你说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能平步青云,那咱们成亲后就回到那个小院子里去,你要修书立志也好,要入仕做官也好,都随你高兴。”
“元昭……你不用这样委屈自己,我何德何能值得你这样?”
“值得啊,我这辈子从没有遇上一个人,只听着我说几个字就知道我要讲什么话,看着我的眼睛就知道我要什么。我要与人斗口,那人就陪着我一路闯到底,还拿出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作抵押。我吃饭没钱付,那人昨天刚被我欺负了,转眼间就能替我付了个饭钱。我要画一幅画儿,他就能调出我要的颜色,我拿出红泥小炉,他就知道我要烹什么茶。一辈子那么漫长,我就想找个能与我有话说的人,懂得我,明白我的人。”
听着元昭提及以前的事情,岳怀逸面上的笑容也深了些,良久才说道:“我性子坚定性情倔强,若不是这般,我一个人便不能长大读书能有今天。一个人的家,想要支撑起来,人就要有骨气,让别人敬服你。时日久了,这些东西就深入到骨髓去了,成为一种执念。”
“一开始我不明白,可是后来就懂了。”一个六亲无靠的人,还能读书上进被乡邻敬重,那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若不是这种执念,是无法成功的。她记得爹爹那句话,让一个男人放弃前程,比放弃爱情更难。能让岳怀逸放弃前程,放弃爱情,他想留住的就是那几根骨头。
没有那几根骨头,就没有今天的岳怀逸。
所以岳怀逸才说:你抽了我的骨头,我在这世上却是连脚都站不住了。
这几根骨头,是支撑他长大的力量,是他活下去的勇气。
“是不是以后我也有能依靠的人,偶尔这几根骨头也能偷懒一下了。”
“你……”元昭看着他,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听。
“你为我舍弃良多,我便是铁石心肠也有兜不住的时候。我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让你高兴,可我能给你的,只有幸福。”
“我有一个可漂亮的公主府了,那我能偶尔回去住一下吗?”
“我爱吃美食爱穿美衣,陪嫁中能带几个厨娘绣娘吗?”
“我喜欢字画古玩,这些年攒了不少好东西,我能带着当私人收藏偶尔欣赏下吗?”
“我脾气不好,生气的时候你不许躲开,这个没问题吧?”
“我喜欢四处去玩,你一年中能抽出一两个月的时间陪我出去吗?”
听壁角的皇帝跟太子此时面上的神情很微妙。
太子看着岳怀逸逐渐呈现面瘫的脸,对他爹爹说道:“你女儿得寸进尺这一招使的不错。”
“你姐姐这招苦肉计也使的不错。”皇帝补了一句。
“你教她的吧?”
“你教她的吧?”
两父子异口同声,默了半响,看着对方的脸,然后静静离开。
爱情也是一场角逐,当你退了一步,便会退第二步。心口的那道堤防一旦被冲破,那些曾经的执念,曾经的坚强,曾经的伤口,都会在岁月中慢慢的被温暖幸福所替代。
元昭退了一步,也许得到的是岳怀逸一百步的补偿。
当支撑你的骨头多了几根,走路的力量变多了几分,人生就是在不断地成长中变得更坚强。
三月春闱过后,四月殿试也已经开场。
这其中最令人瞩目的,自然是被公主殿下捉走的那位。殿试由皇帝主持出题,只考一题,考的是对策,为期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