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黑人男人发出一声痛呼,整个身子立时被击得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他狼狈地站起身来,勉强撑住身子,呕出了大口鲜血,渗透了面纱。鲜血瞬间化为墨黑,淅沥落下。
他抬头盯着宁止和云七夜,眼里尽是怨毒之色。突然,他又咳嗽着大笑起来,这一笑牵动脏腑,忍不住又呕出一口鲜血。他也不去擦拭,只是缓缓拾起地上的剑,濡血的双唇微微抽动,缓缓吐出几个字来,“呵呵,三生有幸。”
宁止和云七夜互相看了一下对方,不明所以。
又听那黑衣男人一声叹息,目不转睛地盯着云七夜,声音低若鬼魅,在崖底悠悠回荡,“我以为是我学艺不精,不,是你太强了,能输给你,死而无憾。哈哈哈哈。后会有期呐,沧澜尊主。”
他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睨了一眼宁止,不待两人反应,快若闪电地飞出了崖壁。
眼见他逃走,宁止和云七夜不由松了一口气,迅速平复气息。宁止闷咳了几声,转头看了一眼云七夜银色的手,以及渐进收回去的银线,心下已经了然。
却原来,她是沧澜尊主。
他自是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却不想竟不简单到了此等地步。盖世武功,巫蛊术法,千里驭尸……以及,未来的教主之位,长生不老。
——沧澜尊主。
胸口倏地汹涌,他硬生生将那股腥热压制下去,冲云七夜淡淡道,“回去吧,往后……不用出来散步了。”
云七夜微怔,看了一眼宁止,从男子眼里,她分明看到了疏离和冷漠。是了,她的身份已然暴露了。他知晓了她的身份,是怪物一样不容于世的沧澜教徒,哪里还敢接近。
她以为,她可以和他相处,可以和他当朋友。却原来,还是不可以。宁止和其他人一样,在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开始,就疏离了她这个怪物。
可心底那股强烈的失望和委屈,又是怎么回事?
就因为这几天他们相处得还算和谐,她就以为……呵,是她愚钝,是她贪心。
她怎么就忘了,他们终究不是一类的人啊。
是呀,她这样污秽的人……
不容于世。
她看着宁止,蓦地歪头,黑色的瞳孔转为红色,一瞬竟是笑了,容颜灿烂。
宁止,没关系,就算没有你,我也……也可以笑。
真的。
来的时候,却没发现,他们居然走了这么远。
他们走了许久,才走了一半路程。宁止回到山坡上,将丢在草地里的医书捡起。
两个人,一前一后。只顾走路,一路无言。
回到军营里,天色已经不早,夜幕低垂,点缀了几颗零碎的星子。校场上,将士们点着篝火摔跤唱歌,热闹极了。
无意间看见宁止和云七夜,郑将军大步走过来,笑道,“殿下小云,你们怎么才回来啊?走吧,咱们一起热闹热闹吧!”
姚都尉使劲地冲云七夜眨眼,“对啊对啊,小云快来,跟哥哥一起摔跤去!哦,还有殿下!”
“不了,我困了。”两个人,异口同声。
不曾声张遇袭一事,两人各自回了营帐。
方进了帐,云七夜便躺到了床上,闭眼许久,也睡不着。即使此刻身心俱疲,已经困到了极点,却还是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窒息的感觉,她一闭眼,就会看到黑暗里的师父,以及圣湖下面的彼岸花。
她睁眼,怔怔地望着帐顶,久久不动。倏地,靠着窗户的烛灯猛地晃动了一下。今夜无风,烛火怎会乱动?
她身子一紧,迅速起身,低喝一声,“谁?”
“是我。”低声回应,一身士兵打扮的男子悄然进账,竟是凤起。
云七夜微微一怔,目不转睛地看着凤起,一瞬竟有些惊诧,他的武功尽出她手,她居然没听出他的步法。
帐内,烛火映照着男子的面,形成两道风景。露在面具外的脸颊被烛火映照得明亮温和,而另一侧,则被黑暗掩盖,浑然生出一股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