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宋明出兵乌苏已过去半月,据兵部传来的消息,大军已行至缈州,想来再过几日便可抵达贺州。何守业果然没有辜负程景况的栽培,大军一路东去,各州官员莫不对大军军纪盛赞,各州百姓也纷纷夹道相迎,争先纳粮。
按宋明律例,军队临时所征调军资,朝廷应在大战结束后一个月内拨付,所以百姓们倒也不担心朝廷会白白征了自己的粮食。
杨季修第一次随军出征,也是第一次离开京城,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夜里经常一个人坐在营地前发呆。
何守业身为武将,心思自是没有那么细腻,见状也就是宽慰几句,再无别的话。
而京城这边,唐英好说歹说终究没说过唐矩,看来金州之行必然是要带上他了。
程月棠倒无所谓,唐矩既然要去,心里总归是因为惦记娘亲身体,不然也不会如此执着。
安排好一应事务之后,唐英早早的便来到秦国公府。
程景况也知女儿将行,此去金州山高路远,甚为担心。可是程月棠的倔强脾气他心里也是清楚,好生叮嘱一番后也就任由她去了。
二女乘车南行,时值初夏,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两人纵使兴致勃勃也耐不住整日里的阳光普照,只出京五日,两人便被这炎日晒得兴致全无,只想快马加鞭的赶到金州。
倒是唐矩看上去仍是兴致不减,在车上一会儿瞧瞧这边一会儿又瞧瞧那边。
“小王爷,听闻这一个月来你都在家中闭门读书,可有此事?”
程月棠靠在马车壁上,问到。
唐矩闻言看了程月棠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转向了窗外,“本王今日有感圣贤之道,故在府研究,没想到竟过去一月有余,当真是,时不我待啊……”
说着,唐矩脸上露出遗憾之色,那模样看上去甚是滑稽。
唐英见状,白了唐矩一眼,“我看你就是整日游手好闲的懒散惯了,就应该关在府中好生研读圣贤之书。”
唐矩见亲姐姐如此看不起自己,气道,“姐,我怎么游手好闲了?我不过就是年纪小些,你们居然都看不起我,哼!”
程月棠见这两姐弟一言不合就内斗,忍不住笑道,“唐英,你也别这么说小王爷。小王爷说的也没错,他不过就是年纪小些,待他再长大一点,皇帝陛下肯定会委以重任的。”
程月棠这话倒不是可以奉承和安慰,她也看得出唐矩的机灵,只是以前唐矩性子太过顽劣,为人处事太过嚣张跋扈,故此众人都看得他面上的不是,却忘了他本性善良,仍旧是可塑之才。
谁料唐英听罢竟一阵大笑,指着唐矩的鼻子道,“就这小子?还委以重任?哈哈……我的程大小姐,你可逗死我了……。”
唐矩听到程月棠的话心中本是极为开心的,却不料自己的姐姐竟然当面拆自己的台,闻言冷哼一声,“随你怎么看!”
在外人面前唐矩虽是嚣张跋扈,但在自家姐姐和娘亲面前却是异常规矩,尽管唐英如此看不起他,唐矩也只是别过头去不再理会,却不曾如初见程月棠一般心中充满怨恨。
程月棠见唐矩神色并无异常,当即杏眉轻抖,眸中浮现出一丝欣赏之色。看来那日在百花园中,自己对他所说的话也不全然无用,至少唐矩知道收敛,这一点对唐矩来说,很难得。
或许真如唐矩自己所言,有感于圣贤之道,闭门研读月余,当真精进颇深也未可知。
反正无论唐矩怎么样,只要不与杨越遥之流走得太近,便是好事。此次程月棠之所以对带上唐矩没有意见,也就是因为担心唐矩一个人在京城容易被杨越遥诱骗,重返以往莽撞的行事之风,到时授人以柄,害了长公主府。
不过有一点倒是让程月棠相当吃惊,那便是纵然唐矩以往总是不好好上学,在学堂里如山大王一般作恶,但他断文识字却是极快。听唐英道,唐矩不过上了两年私塾,便可以通读《百家论》,虽然其中精义可能不曾领悟,但这识字断句的功夫却已然精熟。
正所谓非常之人,定有非常之处。程月棠笃定唐矩非常人,所以才会道等他再长大些,老皇帝定然会委以重任。
“听闻小王爷七岁便能通读百家论,小女不才,想请教一二。”
程月棠见唐矩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由出言问到,借此转移唐矩的注意力。
唐矩年纪尚小,自不能明白程月棠此举何意,闻言当即来了兴趣,笑逐颜开道,“好啊,好啊。百家论前后二十三篇,除顾老先生所作的序之外,其他的随便你请教。”
闻言,程月棠也不禁来了兴致,她倒想看看这个唐矩到底将百家论研读到如何境界。
只是唐英见状又泼了一瓢冷水,“自讨苦吃,我也懒得管你,正好让你月棠姐姐好好‘教训’你一下。”
谁料唐矩闻言也并不生气,只是盯着程月棠,好似在等程月棠出题一般,那样子倒有些跃跃欲试,不知是故作模样,还是真有真才实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