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开打,别无他法。
房玄龄有房玄龄的担忧,担忧的原因与李元吉相差无几,表面上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正常的让人不敢相信。
就好比过江的时候,有经验的人都知道,那些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的地方,是绝对不能下的,反而那些外表看起来汹涌威猛的水域,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艺是谋反,即便前期蒙骗了手下将士,但等到朝廷大军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李艺就再也不可能去蒙骗他们,因为他改变不了事实,所有人都知道当朝廷大军出现的时候意味着什么?
但是预想之中的情况却并没有出现,很是让人疑惑。
一夜间的功夫,伤兵营又多了近百名伤员,而早几天进入伤兵营的,有十几名士兵没能熬过这个夜晚,第二天一早被抬了出来。
第八日,程知节亲自坐镇中军,指挥左前,前军,右前,三部共七千余人对新平县发起了猛攻。
数百架攻城云梯齐头并进,攻城巢车,撞车紧随其后,所有人手中紧紧的握着弓箭,但还没有到射程范围以内,空中便出现了铺天盖地的箭雨。
箭支与盾牌碰撞的声音,与盔甲碰撞的声音接连不断响起,城下进攻的士兵中不断的有人倒下,前者倒下,后者顶上,一个个的不畏生死,勇往直前。
云梯搭载在城墙边上,然后被城头的守军推下,连带着爬到一半的士兵也被一并推下城头,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躲闪不及的士兵,被笨重的云梯给砸中,瞬间喷洒出一口热血,整个人便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起来。
因为冷,战士们的身体稍显僵硬,很多夏日能做出的躲避动作,现在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箭支,看着长枪,看着横刀落在自己的身上,他们也毫无办法。
因为冷,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攻上城墙的士兵因为得不到支援,而被迫无奈的倒在血泊之中。
整整一天的进攻,三部在丢下了两千余具尸体之后,只能无功而返。
“他娘的,老夫就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中军大帐内,程知节愤怒的砸掉自己的头盔,毫无保留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这仗打的窝囊,如果是在其他三个季节,也绝不会败的这么惨,但这却是在所有将领都避讳不及的冬天,愤怒之余,似是不信邪的程知节继续疯狂的咆哮道:“打!明日继续给老夫打,全军进攻,四面围城,老夫就不信一个军团打不下一座新平,老夫要手刃了李艺狗贼!”
战斗的结果让程知节有些绝望,从一开始的顺利,到现在的处处不顺,这让他倍感压力。
第一次当主帅就遇到这样的问题,程知节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李世民的信任,他怕打不下新平,抓不住李艺,但他更怕士兵会伤亡的越来越多,那可是两万人啊,刚打了一天,战斗非战斗减员就已经接近了四千大关,这是程知节出道以来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现实逼的他不得不疯狂,不得不做出他认为一切有用的决定。
所有人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了刚出征时的表情,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每一个人。
各座营房之内,看着空下来的地方,所有人都没有开口,身心疲惫,几人聚在火盆四周相互依靠着取暖,即使如此,双脚也是冷冰冰的,冰冷的大地,透风的帐篷,无一不在显示这是一场糟糕的战斗。
想家,想亲人,想孩子,可走上了府兵这条路,他们就没得选,除非是伤残,或者死掉,否则大多数人都还要再过几十年这样的日子,没办法,他们也没办法,只能这样。
夜晚的时候想着家,白天的时候去战斗,每一次的战斗,能不能活着回来,成为了他们最大的担忧。
阴霾,笼罩在整座大营的上方,无数的火盆,拱火,依旧考不热他们的心,照不亮他们的双眼。
“抛石车呢?给老夫砸,狠狠的砸,砸碎新平的城墙……”
“不能再打了!”李元吉重重的摇着头,绝对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的话,这些人又能回去多少呢?明日是否能够攻破守军的防御呢?
“不打?你说不打?”程知节瞬间发怒,站起来朝着李元吉所在的位置走来,距离三步远这才定住,继续愤怒道:“你说不打了?四千个弟兄就这么白白付出了生命?记住你是监军,老夫没有畏战你就管不了!要走你特么的自己走,老夫要带着弟兄们继续打,便是把命留在这里,老夫也要啃下这块硬骨头!”
“我说不打,你就是不能打,从现在开始,本王接管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