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守仁摸不清她是否看出了什么,不敢随便言语,只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一边,眼角余光却不离开她身侧。
纪子期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不知肖先生在军中记账有多久?”
这个问题问其他人也能知道,肖守仁当下也不隐瞒,“十五年!”
“那肖先生这些年来真是辛苦了!”纪子期感叹一声。
肖守仁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她话中的意思,就在她下一句话后,面上血色全失。
“肖先生这账本中,每月军饷及抚恤金发放的记录时间总有些变动。”纪子期看着他陡然苍白的脸,面上神色不变,“按理说,这记入账本时间晚些,也没什么大不了,有时遇到些什么事,其他记账员也会如此!
可肖先生的账本既然有问题,这原本该寻常的地方,也变得不寻常了。
所以子期便翻了翻这军饷领取,以及抚恤金发放的细账。好在军中领取军饷,必须是签名加手印,否则子期还真看不出来!
去年十二月初五,发军饷,十二月十五,发抚恤金!想来十一月底的那场战役,军中有不少将士英勇牺牲!
所以子期看到有不少人,初五到十五之间领了军饷,十五后军中发了抚恤金。
不知道一个几日后死亡的人,为何可以亲自去领军饷?那就是只有一种可能,被人冒充签名,代领了军饷。
这两笔账,肖先生记录在账时间,均在十二月二十五,这中间有何玄机?
混淆将士的死亡时间!
若将士在军饷未领前死亡,抚恤金是二十两加上月军饷,若将士在军饷已领后死亡,抚恤金是二十两!
肖先生便是利用这一点,每次大战役后,利用阵亡烈士的死亡时间,狠狠捞上一把!
已逝的烈士无法亲自现身说法,也许大家早已将他们遗忘!
但他的家人还在,他们定不会忘记,只要派人去一一查实,这中间到底冒领了多少,难道会查不出来吗?”
“不过,”纪子期紧盯着肖守仁的脸,“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将士月银不多,有时一年才有一场战役。
且你所记账的人数不过千人,每次从这军饷上面能捞个百两已是不错!上下打点,分下来每人十两不到,怕是无法满足贪婪之心,让其卖命!”
肖守仁面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
整个审讯营里寂静一片,只纪子期清冷的声音飘扬开来,“肖先生,若不是子期看过其他队的账本,还真不一定能看出更多的问题!
肖先生所在的队,子期从未听闻过任何的英勇事迹,想来只是步兵营几十个队中,非常普通的一个队。
为何将士的流动量、阵亡率比其他队都多得多?
是恰巧所有最弱的兵都去了您所在的队?还是去您所在队的那些兵,恰巧都能力都不太强偏又不畏死?
若真如此,肖先生所在的队,必定会有些名声传出,不管是好听的,还是不好听的名声!
可事实并非如此!
所以子期有个大胆的猜测!
就是那些阵亡的将士,有些并未真正死亡,而是诈死,被肖先生想法子送了出去!”
纪子期最后一句说完,肖守仁整个人完全瘫了下去,面如死灰。
杜峰的眼睛里迸射出炙热,罗先锋脑子瞬间空白,杜康及其他人则嘴巴张得大大的,完全无法消化。
杜峰神色瞬间转冷。
一个月的月银确实不多,但一个阵亡将士每年的抚恤金,就非常可观了。
以阵亡五年计算,第一次二十两加每年二十四两,每人一百四十两,若有一千人,则有十四万两!
杜峰猛的站起身,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气!
如此一来,便解释得通,为何那些将士,敢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绑架纪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