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静得落针可闻,唯有时不时的抽泣声在偌大的宫殿里回荡。
圣人无语的望着站在御案前的一溜熊孩子——
杨谏,三个小萝卜头里最大的,都快九岁的少年郎了,不说读书上进,居然还拿着蛇去吓妹妹们。
对于杨家的这个孩子,圣人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刻,杨谏的大胖脸上写满疑惑和担忧,两个小熊掌心虚的藏在了身后,一看就是刚做了坏事担心被长辈惩罚的模样。
姜清,呃,她正低着头,小手不住的抹着眼泪。身上的衣裙沾了些灰尘,圣人估计,应该是刚才被蛇吓得晕倒在地时沾染上的。
对于妻子的这个娘家侄女儿,圣人也没什么可说的。
年纪不大,长得也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偏偏是个骄傲的性子。
除了世家,她眼里再难装下其它。就连宫里的皇子皇女,她都有些瞧不上眼。
说实话,若不是看在当年姜氏陪着他吃了不少苦的份儿上,圣人真想把姜清“送”回姜家。
唐宓,依然天真、乖巧的可爱笑脸,瞧她软软糯糯的小模样,活似刚刚出炉的糯米团子。白白的、软软的、香香的,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此刻,唐宓的视线却落在了御案上的那一坨绿色上。
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是好奇,似乎很想伸手戳一戳那软软的小蛇。
圣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回来,啧,这不是闹出今天这场小乱子的罪魁祸首吗?
仿佛感觉到圣人的目光,蜷缩在案几上的小蛇努力盘起身体,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呜呜,本蛇好冤枉啊,明明前一天还在舒适的窝里待着,此刻却被人硬生生的提溜出来,被这么多两脚兽围观,好可怕啊好可怕!
赵福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凑到圣人耳边低语,“是南边进贡的绿锦蛇,没毒,而且牙也被拔掉了。原在珍禽园养着,不知怎的,竟让杨小郎君得了去。”
赵福边说着,边朝几个孩子的方向看了看,又道:“今天约莫是杨小郎君头一天将蛇拿出来玩儿,县君没见过,这才——”被吓得惨叫一声,昏倒在地上。
圣人斜靠着凭几,手肘撑着腮,另一只手放在案几上,轻轻扣着桌面。
听完赵福的回禀,圣人轻声唤了声:“阿谏~~”
杨谏浑身的肥肉猛地一个哆嗦,急急的说:“圣人,我、我错了。我不该拿小绿蛇去吓人。但是我本来不是要吓唬——”
说着说着,杨谏有些委屈,他分明是想吓唬唐宓来着,不想却把姜清吓得又哭又喊又晕倒的。
直到这会儿他还没想明白呢,怎么年纪小的唐宓没事儿,年长些的姜清却吓成那副德行?
唐宓一听小胖子要说“实话”,赶忙截住他的话茬,诚恳的认错:“圣人,我也有错。杨家阿兄是想逗我开心,这才拿出小绿蛇,不想却吓到了姜家阿姊——”
她的话还没说完,姜清却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从小小的啜泣变成了呜呜痛哭。
她这么一哭,更加坐实了唐宓的错。
圣人微微蹙眉。他虽不在现场,但四周都有内侍、宫女。
当时是个什么情况,下头的人早已回禀清楚。
明明是杨谏想欺负唐宓,不料人家胖丫头年纪小胆子却大,没有被吓到,反而是一旁看戏的姜清吓得够呛。
唐宓之所以要认错,是孩子善良,担心杨谏会挨罚。
姜清却这般,分明就是想把过错全都按到唐宓的头上。
这孩子……品性有问题啊。
姜皇后也是脸色微变,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圣人一眼,随后才把责问的目光投到姜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