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的心中略微有些不忍,但是,楚云并非优柔寡断之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尽管这个决定在以后看来不一定是正确的事情,但是人又如何能保证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呢?
至少,在这种情况下,楚云的选择,他觉得自己是没错的,这就够了。
人如果只站在自己的立场思考问题,那就很容易做错事情。
比如吴敬贤,站在他的角度,为了大夏的朝廷,他做出了唯一的正确选择,他的思路是没错的,只要杀掉了赵颖,赵构的计划自然戛然而止。
想必吴敬贤在筹谋之前,就有了以身赴死的觉悟,这是他作为一个忠臣,在那种情况下做出的判断。
的确,那是唯一能阻止赵构的方法。
尽管在客观上来说,吴敬贤的方法有些极端,但在他的立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赵构呢?
有人要杀他最疼爱的女儿,那么,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杀掉吴敬贤有什么错!他已经不会允许有人妄图伤害他最在乎的人了,曾经的他羽翼不丰,如今,他会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楚云站在客观的角度去看他们,竟发现自己对两个人都能理解,尽管他觉得两人的做法都很极端。
而楚云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找赵构质问,那是他作为一个朋友应该做的,尽管没什么意义,现在选择离开,也是他不得不做出的选择,这是他作为一家之主,为了保护自己的爱人孩子,必须要做的。
他怅然叹了口气,才道:“皇上若是想要让颖儿公主为皇储,我有三策,皇上可愿听之?”
赵构被楚云这忽然的话题跳的没反应过来,但楚云说的内容,他却很感兴趣,便道:“你且说来听听。”
楚云便道:“皇上所思之道,有三个难处,一为民心,二为臣心,三为军心。”
楚云是将目前大夏划分了三个阶层,也可以说是三个阵营。
其中,民心最容易安稳,不会成为大患,军心次之,而这些当官的,才是赵构最需要处理的问题。
因为文官都是读圣贤书进身的,却没有圣贤考虑问题的那种智慧。他们脑海中已经有了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思想,所以,像吴敬贤这种得知皇帝要让公主为皇储,甚至会想要杀死公主来改变皇帝的想法,可见文官的头有多铁。
不过,这也算是文臣的气节吧!
并不是所有的文官都能有吴敬贤那样敢于舍身成仁的勇气的。
楚云列出了这三项,接着,便将如何从这三方面入手,以达到稳定民心,拉拢军心,安抚臣心的目的。
长篇大论,说得楚云口干舌燥,直至盘中餐都已经冷了,楚云才堪堪将这些思路和赵构理顺。赵构听完,却道:“这等事交由你去做,朕自会放心。”
言下之意就是刚才楚云说的,他还没听懂……
赵构又想当甩手掌柜了,楚云无奈道:“微臣已无心为官,辜负皇上错爱了。”
赵构顿时愕然,惊道:“朕已经将此中缘由都说与你听了,为何你竟还不肯原谅朕?”
“皇上误会了,得知吴师兄竟做下那等错事,臣自知是误解了皇上,而臣不愿为官,却与此事无关。”
赵构闻言,只觉得茫然无措,怔怔地看了楚云许久,忽然灵光一闪,变了颜色道:“你,是不是早就决定要离开了?”
楚云张张嘴,差点脱口而出的谎言,终究是没有说出来。赵构会说出这句话,应该是猜到什么了吧,或许还不能确定,但楚云着实不愿这最后一次的会面,还以谎言结束。
赵构则是希翼地看着楚云,希望他能反驳,哪怕只是谎言,然而,他只等到了楚云的沉默。
“为什么!”
赵构拍案而起,愤怒地看着楚云,但楚云并没有回答他,只用沉默以对。
赵构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了。有些低沉地道:“朕早该想到的,你的明月楼,你的鸿润楼,还有你在京城置办的各种产业,如今都不存在了。”
楚云:“……”
其实想要辩解,在那个时候,他还没想着离开的。
只是,这种辩解也没什么意义,楚云干脆便不说了。
赵构的情绪却逐渐激动,道:“朕知道你暗中握着很大的暗势力,也有很丰厚的财产,但朕从未去猜忌于你,因为朕相信你不会对朕不利。然后,你将那些人都撤离出京城了,是在害怕朕么?就算朕将吴敬贤的死因告诉你,你也还是会害怕?害怕有一天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楚云终于打破了沉默,道:“那皇上扪心自问,若是臣手中掌握着能让你的皇权动荡的力量,你还会视而不见么?”
楚云手里拿着能伤害他的刀,赵构还能坦然地和他相处么?
为了让赵构安心,楚云亲手放下了能够保护自己,也能伤害赵构的利刃,这不仅仅是担心会有那么一天,也包含着对赵构的信任啊!他何尝不是相信赵构不会对他不利呢?
可惜,之后的吴敬贤的死,赵构的态度,顿时让楚云对赵构的信任土崩瓦解,赵构杀了那么多人,让楚云无法再相信,赵构就一定不会对他动手。
赵构被楚云这个反问问得哑口无言,回答不上来,答案其实就很明了了,他苦笑道:“原来,朕视你为手足,你依旧视朕为猛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