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的瞳有如一潭死水,再无丝丝波澜,语气亦是越发幽冷,如附冰霜。
“政儿……”
赵姬再无话可以反驳,眼眶之中满是泪水。
赵政转身,负手而立,决然下令:
“帝太后先与嫪毐有染,并育二子。后又私相授之太后玺,任其反于咸阳。罪不可恕,现将其暂禁于频阳宫,听候发落。”
赵姬一听,愕然惊呼:
“你说什么?你竟要治母亲的罪!”
赵政终未转身,语气冰冷。
“来人,将太后带走,好生照料。”
门外有禁军入内,拉扯着赵姬将她拖了出去。
“政儿!我是你母亲!你这是不孝!不孝啊!你们放开我!我是太后!放开……”
赵姬的声音终于消失。
赵政立于殿中,蹙眉闭眼,许久未动。
梁儿将一切看在眼中,心里极是堵闷。
后世都说秦始皇冷血无情,连自己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都不放过,可是又有谁站在他的角度想过?
那赵姬总是一脸哀相,殊不知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
她身为大秦太后,养个面首其实并不算什么,可她竟还生下了面首的儿子,完全不顾及大秦和赵政的颜面。
除此之外,她更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竟连与赵政的母子之情都抛诸脑后,任由嫪毐胡作非为,图谋赵政的秦王之位。
这样的母亲,哪个儿子能不心寒?
更何况,赵政自小就那么在乎赵姬,一心为母亲着想,到头来却换得如此待遇,又让他如何能够忍受?
梁儿垂眼,正是当初自己的一番筹谋,才将赵政引到了如此境地。
她缓缓跪下,以头点地,心隐隐作痛。
“大王……是奴婢的错……伤了大王的心……还请大王降罪……”
很久,赵政都未言语,殿内鸦雀无声。
梁儿微微抬头,却见赵政的脚尖之前,有颗颗水滴晕湿了底面。
他……在落泪……?
梁儿身心一震,顿觉似要窒息一般。
为何每每见赵政流泪,她都是这般心痛?
这一刻,什么礼数,什么主仆,什么罪责,全都变得不重要了。
她大着胆子起身,走至赵政身后,轻轻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梁儿多想告诉他,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抛弃他、误解他,她,也都会在他身后,永不改变……
九月入秋,这一向是个行刑的好月份。
古老的雍城笼罩于一片肃杀之中。
今日便是处置嫪毐及其党羽的日子,由百官围观,秦王政亲自监刑。